宝钗便暗中时常体贴关照她,还会接济她一些东西,但又不敢让邢夫人知晓,生怕邢夫人多心,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如今,却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好事,促成了邢岫烟与薛蝌的这门亲事。邢岫烟心里,首先认可的是宝钗这个姐姐,然后才是薛蝌这个人。有时邢岫烟仍会与宝钗闲聊,宝钗也依旧以姊妹相称。 这天,宝钗前往潇湘馆看望黛玉,恰巧邢岫烟也来探望黛玉,两人在半路上相遇。宝钗面带微笑,把邢岫烟唤到跟前,两人一同走到一块石壁后面。宝钗笑着问道:“这天还冷得很呢,你怎么全都换上夹衣了?”邢岫烟听到询问,低下头,没有回答。
宝钗一看这情形,便知道其中必有缘由,于是又笑着问道:“一定是这个月的月钱又没按时拿到吧。凤丫头如今怎么也这么粗心大意了。”邢岫烟说:“她倒是想着按时给,只是姑妈派人跟我说,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让我省下一两给爹妈送出去,还说要用什么东西,横竖有二姐姐的,凑合着用就行。
姐姐你想,二姐姐是个老实人,不太在意这些,可她屋里的那些婆子丫头,有哪个是好惹的,又有哪个不是嘴尖舌快的?我虽然住在二姐姐那里,却不敢随意使唤她们,隔三岔五的,我还得拿出钱来给她们买酒买点心吃才行。本来一月二两银子就不够用,现在又去掉一两。前些日子,我偷偷把棉衣当了几吊钱,当作日常的盘缠。” 宝钗听了,不禁愁眉紧锁,叹息道:“偏偏梅家全家都在外地任职,后年才会回来。要是他们在这里,琴儿嫁过去之后,还能再商议你的婚事。可离了这里,有些事情就不好办了。如今不先把他妹妹的事情解决了,薛蝌也绝对不敢先娶亲。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再拖上两年,又怕你熬出病来。等我回去和母亲再商量商量。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多忍耐些,千万别自己憋出病来。不如明天把那一两银子也干脆给了他们,这样大家都省心。你以后也别再白白给那些人东西吃了,他们爱说尖酸刻薄的话就让他们说去,实在听不下去,就离他们远点儿。要是缺了什么东西,你可别小家子气,尽管来找我。不是因为咱们成了亲戚才这样,你刚来的时候,咱们就关系很好。就算怕别人说闲话,你打发个小丫头悄悄来告诉我就行。”邢岫烟低头答应了。 宝钗又指着邢岫烟裙上佩戴的一个碧玉佩,问道:“这是谁送给你的?”邢岫烟回答说:“这是三姐姐给的。”
宝钗点头微笑着说:“她见大家都有,唯独你没有,怕别人笑话你,所以才送你一个。这正是她聪明细心的地方。但我还有句话你得知道,这些装饰原本都是大官富贵人家小姐的玩意儿,你看我从头到脚,可有这些华丽的装饰?可七八年前,我也是这样穿戴的,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了,所以我都尽量节省。等你嫁到我们家,这些没用的东西,只怕还有一箱子呢。咱们现在和那些人不一样了,凡事都要以朴实、守分为主,可别和他们攀比。”邢岫烟笑着说:“姐姐既然这么说,我回去就把它摘下来。”宝钗连忙笑着说:“你也太听话了。
这是她一番好意送给你的,你不戴着,她肯定会起疑心。我只是偶然提到这件事,你以后心里明白就行。” 邢岫烟赶忙又答应了,接着问道:“姐姐这会儿要去哪里?”宝钗说:“我去潇湘馆。你先回去,把当票让丫头送来,我悄悄去把东西赎出来,晚上再悄悄给你送去,早晚天气凉,好穿着,不然着了凉可就麻烦了。不过不知道你是在哪家当铺当的?”邢岫烟说:“是‘恒舒典’,在鼓楼西大街。”宝钗笑道:“这可巧了,那是我们家开的。要是伙计们知道了,肯定会打趣说‘人还没过来,衣裳先过来了’。”邢岫烟听了,知道那是宝钗家的产业,不禁脸红了,微微一笑,两人便各自走开了。 宝钗前往潇湘馆,正好她的母亲薛姨妈也在那里看望黛玉,正说着闲话。宝钗笑着说:“妈,您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薛姨妈说:“我这几天一直忙着,都没来看望宝玉和黛玉。
所以今天过来看看,见他们俩都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黛玉连忙让宝钗坐下,然后对宝钗说:“这天下的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谁能想到姨妈和大舅母又成了亲家。”薛姨妈说:“我的孩子,你们女孩子家哪里懂得这些,自古就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掌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他早就预先注定了两个人的缘分,暗中只用一根红丝线把这两个人的脚拴住,不管两家相隔多远,哪怕隔着大海、隔着国家,就算有世仇,最终也会有机会成为夫妻。这门亲事真是出人意料,有时候,就算父母和本人都愿意,或者两个人年年都在一起,以为这亲事是定下来了,但要是月下老人没把红线拴上,最终也成不了。就像你们姐妹俩的婚姻,现在也不知道对象是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涯海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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