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伊衮翻墙出去,回头一看,昨晚睡觉的地方压根没有什么亭台屋子,只有四根针插在一个戒指里,上面盖着个胭脂盒;那些所谓的“大树”,其实是一丛丛荆棘老刺。
张氏妇
大凡大军经过的地方,祸害比盗贼还厉害。盗贼作乱,老百姓还能找机会报仇;当兵的作恶,没人敢惹他们。这些兵跟盗贼稍微不一样的,不过是不敢随便杀人罢了。甲寅年的时候,三藩叛乱,南下征讨的官兵在兖郡一带养马,把当地搅得鸡犬不宁,房屋被抢空,妇女全遭了淫污。当时赶上连绵阴雨,田地里积水成湖,老百姓没处躲藏,只好爬墙躲进高粱地里。官兵知道后,光着身子骑马进水里搜捕奸淫,很少有人能逃脱。只有张家的媳妇不肯躲,大大方方待在家里。
她家有间厨房,夜里她跟丈夫挖了个几尺深的土坑,坑里堆上茅草,上面铺了层薄木板,再盖张草席,看着像能睡觉的样子。她自己就在灶台边做饭。官兵来了,她就出门应付。有两个蒙古兵硬要侵犯她,张妇说:“这种事怎么能当着人做呢?”其中一个兵笑了笑,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就出去了。张妇把另一个兵引进屋,指着草席让他先上去。那兵一踩,薄木板断了,直接掉进坑里。张妇又拿了些席子和薄板盖在坑上,故意站在坑边,引诱另一个兵。不一会儿,刚才出去的那个兵又进来了,听见坑里有叫喊声,正纳闷哪儿来的,张妇笑着招手说:“在这儿呢!”这兵一踩草席,也掉进了坑。张妇赶紧往坑里扔柴火,点上火。大火一烧,厨房全着了,她这才大声呼救。等火灭了,坑里的尸体烧得焦臭。有人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怕两头猪被官兵害了,所以藏坑里了。”
打这以后,她跑到离村子几里外的大路边,找了片没树的空地,带着针线活坐在烈日下做。村子离郡城远,官兵来的时候都是骑马,一会儿就来几个。他们嬉皮笑脸地叽里咕噜说话,虽然大多听不懂,但猜着都是调戏人的话。可路边没东西能遮身,官兵看看也就走了,好几天都相安无事。
有一天,来了个特别无耻的兵,大太阳底下就想侵犯张妇。张妇笑着没怎么拒绝,偷偷用针刺他的马。马一疼就嘶叫起来,那兵赶紧把马缰绳拴在自己大腿上,然后来抱张妇。张妇掏出根大锥子,猛地刺向马脖子,马疼得发疯似的狂奔。缰绳拴在兵腿上解不开,被马拖着跑了几十里,同行的兵才追上帮忙捉马。等找到人时,那兵的头和身子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缰绳上还拴着他一条大腿呢。
蒲松龄说:“这妇人巧施妙计,六次应变,始终没让强悍的官兵玷污身子。真是位贤德的妇人啊,既聪慧又能守住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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