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城,被黑暗吞噬的寂静之城。
这里没有风声,没有尘嚣,只有冰冷妖力在光滑的晶壁间无声流淌,散发出一种幽深压抑的紫光。
空气浓稠,吸进肺里都带着蚀骨的寒气和凝滞的重量。
唯一的“活物”气息,来自矮榻之上那一抹纤细的白色。
桔梗倚靠在柔软的雪白绒枕间,闭着眼,似乎仍在沉睡。
唯有那排长而密的灰色睫毛下,眼珠在极轻地、极其缓慢地转动。
她的意识漂浮在浅滩上,并不安稳。
一个脚步声,极其轻微,却又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踩着光滑的晶石地面靠近了。
每一步都踩在一种绝对的“秩序”上,冰冷,精确,无可违逆,如同最精密的器械在运行。
睡意如同薄雾被驱散。
她睁开眼。
灰紫色的眸子对上正俯视着她的熔金色眼瞳。
距离很近,那张笼罩着她世界的面孔,完美得不似凡物,轮廓在幽冷的紫光下刻得分外清晰。
奈落的手正悬停在半空,似乎想替她拂开垂落额际的一缕发丝,又或者是想确认她的体温。
见她醒来,那只完美的手自然地垂落,并未触碰。
“精神好些了么?” 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最优质的乐器在冰面上振动。
桔梗的目光没有任何焦点,只是在他脸上短暂停留,又滑开,落在他身后那片流动着幽紫光带的晶墙。
那里倒映着他颀长的影子,扭曲变幻。
她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只有一点无声的气流通过。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奈落对这个“点头”似乎很满意。
他直起身,雪白的狒狒裘长袍流泻着柔滑的光泽,在幽暗中形成一个纯净的光源。
“带你去个地方,”他开口,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平稳节奏,“更好的地方。”
熔金的瞳仁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片近乎神性的、掌控一切的沉静。
“这里……”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四周森冷的晶壁,“太安静了些。”
安静的囚笼。
桔梗看着他,空茫的灰紫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反馈。
但她的指尖,在宽大的白色袖袍里,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又细微地松开,恢复柔软无力的垂落姿态。
他朝她伸出手。
五指摊开,骨节分明,指腹与掌心都没有任何纹理或茧痕,像最上等的寒玉精心雕琢而成。
那是一只适合握紧权柄、也适合轻易捏碎些什么的手。
一种无声的要求。
桔梗的目光停留在那只手上,没有情绪,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精致器物。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搁在绒枕上的手。
同样纤弱、同样苍白的手指,同样带着初生者特有的柔软无力。
一点点,一点点的靠近那只摊开的掌心。
最终,任由自己的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掌心边缘。
那只玉雕般的手掌瞬间翻转,稳定、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将她的整只手完全裹入他冰冷的、带着强大掌控力的掌心之中。
一股温和但绝对坚固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臂传来,支撑着她从绒枕间坐起。
没有半分拖沓,他牵着她,转身。
脚步重新响起,踏过冰冷的晶石地面。
寂静的核心区域之外,是一条盘旋向上、通往更高处未知区域的宽阔甬道。
甬道依旧宽阔,由巨大的黑色晶石构筑,同样光滑冰冷,只在极高处有稀薄的光源,落下模糊的光斑,将甬道切割成明暗交替的漫长隧道。
奈落牵着桔梗的手,走在明暗交替里,狒狒裘的白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她的身体微微落后一步,影子拖曳在他身后。
空气比晶髓核心更加流动一些,拂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带着粘腻的湿冷感,像是穿过沉在水底的巨兽的腔道。
一段绝对黑暗之后,眼前豁然是一段较为明亮的光带。
光线从甬道顶部两侧镶嵌的妖力水晶中透出,在地上投下清晰的、边缘锐利的菱形光斑,明暗界限分明。
就在踏出最后一步黑暗,踏入明亮光带的交界处,就在桔梗微垂的视线恰好能触及的地面上。
一块斜插入光带边缘的、相对巨大平整的黑曜石石板,陡然闯入她的视野。
那原本绝对光滑、能清晰倒映光影的石面,留下了一道扭曲深长的、被某种巨大力量强行撕裂又强行压制愈合的恐怖裂痕!
而那裂痕,仅仅是背景。
真正抓住她视线的,是裂痕旁边,那片本该也被精心打磨修复的区域。
一小片,极其微小的区域,大约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与周围能倒映出倒影的黑曜石不同,显得异常粗糙、黯淡。
像是……被最野蛮的火焰,或者某种侵蚀性的毒液,狂暴地烧过!
残留在这片烧蚀坑洼里的最深凹处,隐隐约约……是某种字形的末端刻痕残留!
极其模糊,歪斜扭曲到极点,仿佛是一个生物在濒死瞬间,用折断的骨头和指甲抠出的血淋淋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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