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沈琼为世人所不为,为她们开启女子也能科举治世的天下,她们还困于后宅的方寸之间,身为浮萍。
沈琼并不在意朝臣的想法,她的兴致勃勃从来基于有趣,从未当过皇帝,所以她当上皇帝统一天下。
同样对女子来说,她不过轻飘飘的落下一个感兴趣的火种,剩下的都是后来者前仆后继挣下的地位。
有时候她觉得有意思的是。
世人多以坚强形容大丈夫,实则女子更具有韧性,例如她,例如她们。
郑曦月一身官服坐在石凳上,御花园里春风拂面鸟雀清脆,阵阵花香传来,她撂下一子落到棋盘上。
不知为何想起十多年前,那年金陵城下了好大的雪,天地白茫茫间,殿前的白玉阶血流成河。
红与白衬托的极为凄厉,刺目。
她曾与尚为闺阁之女的陛下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沈琼矜贵惊艳,一双凤眸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美的富有生命力攻击性。
或许同为闺阁女子,她们那一瞬间的复杂不是嫉妒,而是羡慕。
羡慕她有资格肆意妄为,有家室护佑她生机勃勃。
后来沈琼嫁与那个禁忌的名字,她也曾见过一面,那个沈琼满眼情意,再没有初见的傲然昳丽。
“陛下对他…”
大概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最近几年陛下征战八荒居多,新入朝堂的男性官员们未见识过陛下的雷霆手段,金陵城近日流传出小道消息。
言当今陛下对前朝宸王旧情难忘。
夺位也是为了报复。
沈琼挑了挑眉梢,一双凤眸注视着对面臣子的如花容颜,不得不说,她开启女子入朝堂的大部分原因或许是。
那一张张各有千秋的芙蓉面,看一眼能舒心一天。
哪像顾阁老那帮老菜帮子,时不时的出来碍她的眼,还给她添堵。
沈琼怎会不知,有人私底下称她为暴君。
她冷笑了一声道。“男子总是喜欢用她对我有情来安慰自己,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女子的弱点。”
“朕对他,是成王败寇。”
郑曦月心下巨震,忍不住看向沈琼那双含着笑意的凤眸,一如既往的无情莫测。
天下供养,统御四海八荒。
沈琼想想现代的那些登基为帝永享孤独的文字就忍不住嗤笑,人们总喜欢想象强者会受到感情上的惩罚。
因为他们对强者是无能为力的。
事实上,那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
再次得到李秋言的消息是昭武十七年。
沈琼册封沈华的嫡长女为太女,大赦天下之余与民同欢,皇族少数民族艺术团的各国战败皇帝们下场表演,金陵城外的河里映出流光溢彩。
十七年来李秋言日日诅咒,诅咒大周朝逆行倒施必将灭亡,女子为帝天地不容。
前几年她尚能听到附和的言论,到了后几年即便是小荷都忍不住反驳。“小姐,其实作为大周百姓也挺好的。”
小荷是穷苦人家出身,金陵城身为前朝的皇城,皇城根底下的百姓都免不了卖儿卖女吃糠咽菜。
她记得那年天灾,江南发大水,流民一路向南迁移,官老爷没人管,不少金陵城附近的村庄都遭了劫匪。
爹娘为了给她求条生路,把她卖到宸王府做个丫鬟。
她不恨爹娘。
可要说恨那伙土匪,小荷扪心自问她要是流民,当官的不管,落草为寇也是无奈之举。
前朝是真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周短短几年就有了改变,当今陛下征战四方充盈国库,新朝初建这几年竟都没有前朝一年的税重。
随着海外传回来的作物,连这种离金陵城五百里外的村子都吃得饱了。
李秋言独自一人和金陵城城百姓的热闹格格不入,当日的李秋言容颜秀美,如今的她刚年过四十便如一六十的老妪。
行如枯木,满面风霜,脸颊上的纹路似老树皮一样粗糙。
当年和秦琅回到老家,第一年有小荷带出来的细软在小县城落了脚,她们主仆二人寻了个小宅子做刺绣维持生活。
第二年不知怎么惹来恶霸,无奈之下李秋言委身英雄救美的秦琅。
秦琅的寡母有意磋磨之下,很快李秋言带来的嫁妆就成了秦家的,两人去县城时听说路上行人议论纷纷说上面允了立女户。
小荷劝她上告官府,将嫁妆要回来立个女户两人相依为命。
总比日日伺候全家还要受婆母磋磨的强。
李秋言习惯了依附男人,一想到踏出舒适圈心下恐惧,断然的拒绝了。“女子怎能独自生活?不成体统!”
小荷失望之下离开了。
她是前朝的卖身契,现官府不认。
即便是秦家想报官也没用。
刚开始李秋言是怨的,她们主仆多年小荷竟不念情分,留她一人在秦家这个火坑。
秦琅生怕女帝想起他来,不敢科举不敢办学堂,日日颓废靠着李秋言和寡母养家。
直到昭武十七年,李秋言听说沈琼一统天下忽而就忍不下去了,凭什么,同样流着沈家的血脉凭什么她要在泥里烂一辈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