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散布在西伯利亚荒原上的、如同孤岛般的俄国小据点的士兵。
收到的秘密任务之一,就是“收容”所有从东边逃难过来、并且声称与那个“东方魔王”交过手、吃过亏的人。
试图从他们嘴里套取关于那个“魔王”的第一手情报和弱点。
听完这个离奇曲折、漏洞百出却又似乎有迹可循的故事。
皇太极一伙人的心情,复杂得像是打翻了一个杂货铺的调料罐子。
酸甜苦辣咸,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先是觉得无比的荒唐和可笑!王龙那个靠着稀奇古怪手段、泼天运气和阴险狡诈取胜的无赖家伙。
居然成了西方人口中能够灭世的恐怖大魔王?还“黄祸”?他王龙也配代表“黄”?他顶多算个“泼皮之祸”!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能往自己那张厚脸皮上贴十八层金了!
有几个年轻气盛、憋了一肚子火的贝勒甚至忍不住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却带出了哭腔。
但,那短暂而苦涩的笑声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彻骨、深入骨髓的寒意。
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们这些人,是切身体会过、用鲜血和国土验证过王龙的手段的。
那个家伙行事看似荒诞不羁,毫无章法,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机锋,狠辣无比,算计到了极致。
如果连万里之外的、听起来就很强大的西方大国。
都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预言而对王龙如此如临大敌、严加防范。
甚至不惜迁都、搞什么联合抵抗……
那么,这个王龙,他所带来的威胁,他真正的实力和野心,究竟有多大?
他们这次看似侥幸挣脱了明军直接追捕的逃亡,真的能找到一条活路吗?
还是说,只是刚刚逃出看得见的狼窝,又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更加深不可测、更加诡异危险的虎口?
“大哥,这事儿……这罗刹鬼的话,能信吗?听着就不靠谱!漏洞百出!”
多尔衮舔了舔因为干渴和寒冷而裂开数道血口子、火辣辣疼的嘴唇。
满眼都是警惕和怀疑,他的手一直死死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别是那个什么狗屁沙皇设下的圈套,想来个请君入瓮,把咱们骗过去,一网打尽。”
“好向王龙那狗贼邀功吧?”
皇太极望着眼前这片灰蒙蒙、仿佛没有尽头、吞噬一切希望的天地。
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带着透骨的凉意。
仿佛把他生命中最后一点热量和尊严也带走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周围的将领们都开始感到不安,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他才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到极点的、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缓缓说道。
“信不信?呵呵……”他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干笑。
“事到如今,是信还是不信,还由得我们选吗?”
他抬起颤抖的手,无力地指了指来的方向,那里是他们沦陷的故乡,也可能有追兵。
“后面,是王龙那把悬着的、随时能要命的刀。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冻死,饿死,或者被追兵杀死,毫无价值。”
他又指了指前方那片未知的、属于罗刹鬼的、据说更加酷寒的土地。
“前面,至少还有一张罗刹鬼画出来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是馅饼还是陷阱的大饼。”
“往前走,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多喘几口气,多活几天,甚至……万一呢?”
他最后的“万一呢”说得轻如蚊蚋,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打得鼻青脸肿、却还在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的俄国商人。
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般的、没有任何光彩的绝望和麻木。
“走吧,”他轻轻踢了一下胯下同样瘦骨嶙峋、无精打采的战马。
马匹虚弱地、不情愿地迈动了脚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是十八层地狱。”
“咱们……也得去闯上一闯了。或许,这就是长生天给咱们爱新觉罗家,最后的考验吧。”
这支疲惫、饥饿、寒冷、绝望到了极点的队伍。
怀着一种近乎上刑场般沉重、忐忑和听天由命的心情。
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地,朝着那个据说有“招待”的、但实际上可能更加寒冷、更加陌生、更加危险的西方,继续挣扎前行。
没有人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作为“反王龙盟友”的款待。
还是作为“东方威胁样本”被研究、被展示、被利用。
或者,仅仅只是换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冻死、饿死。
成为西伯利亚荒原上的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
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王龙。
此刻八成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沈阳那间抢来的、烧着暖炕的、原本属于皇太极的宫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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