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当下拜辞,出了荀府,径往晋阳市集而来,于市井墙边悄悄留下暗号。
这正是他与各地的细作们约定好的联络方式。先在市集留下暗号,而后便到城中的茶楼,找一副座头,在桌子上画上相同的记号,之后等待即可。
细作们看到记号,便会寻到茶楼,佯装客人,挨桌查找。
沮授留下记号,便信步来到茶楼,直上二楼,在靠窗的位置找了一张空的桌案,又要了壶清茶。
沮授用手点着茶水,看似无心地在桌子上画着。时而见水渍干涸,便又用指蘸水,重新画上。
如此反复多次,过不多时,只见有一男子从楼下上来,佯装茶客,不经意地走过众人身边。
在来到沮授身边时,那人突然瞥见桌上的图案,不由瞳孔紧缩,低声道:“先生,要买布吗?我这有上好的织锦。”
“比得上冀州的织锦阁吗?”
“正是冀州的织锦阁。”
沮授微微抬眼,看向那人,随即道:“坐。”
那人坐了下来,低声说道:“小人拜见沮大人,大人传召,不知有何要事?”
“速速备下一份厚礼,明日一早,送至郭图府上。”
“小人遵命!”
那人言罢,起身离去,未几,沮授也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沮授便来到郭图府上,登门拜会。
此时,郭图正在书房里,看着面前刚刚不知何人送来的,满满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
这一箱子物事价值连城,直看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就在这时,下人进来通报,说是门外有个自称大将军府长史,名为沮授的人求见。
沮授?!
郭图不由一惊。
他也曾在冀州居住多年,自然知道沮授此人,也知道这沮授是打最一开始就跟了张尘的,在张尘还是广平县令的时候,沮授就是他手下的一名书吏。
如今张尘贵为大将军,沮授也是他麾下的首席幕僚,今日怎会前来自己的府上?
“快快有请。”郭图急忙命人请进,又指了指面前的箱子,吩咐下人道:“快,把东西都收起来!”
几个下人赶忙将东西收好,不多时,沮授也走了进来,见到郭图,上前施礼道:“大将军府长史沮授,见过郭大人。”
“哎呀呀,原来是公与兄,幸会,幸会啊!”郭图连忙笑逐颜开地迎了上来,“公与兄大老远的,怎么跑到晋阳来了?”
沮授笑道:“实不相瞒,授此行乃是奉了大将军之命,前来面见韩公。没想到来到晋阳后,却听说公则兄是韩公的座上之宾,故而略备薄礼,先来拜会,不知公则兄可收到了授送来的礼物?”
“原来刚刚的东西,是公与兄送来的?”郭图笑道,“公与兄也太客气了,如此重礼,我怎么好收下呢?”
“诶,素问公则兄乃一代贤士,授仰慕已久。区区一箱金银,只不过是授的一番心意,期盼能与兄结交。”
听着沮授这番话,郭图明知是恭维之词,却仍然受用得很,于是说道:“自古‘无功不受禄’,公与兄如此慷慨,不妨直说吧,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沮授笑道:“公则兄果然是爽快人。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正是奉大将军之命,前来为韩公,也为公则兄,谋划一条生路!”
“生路?”郭图闻言,微微皱眉,道:“我主坐拥并州,安享太平,并无危难,何来生路之说啊?”
“安享太平?不尽然吧?”沮授道,“莫非陛下的圣旨并未传至并州?”
“哈哈,原来公与兄说的是这桩事,不过小事耳,主公已有万全之策应对,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
“公则兄不可大意呀。”沮授道,“那公孙瓒身经百战,麾下士卒个个骁勇,他来并州必有所图!”
“公孙瓒最为仰仗的,便是‘白马义从’,但那是骑兵,野战尚可,攻城便难派上用场。我已献计主公,将并州全部兵马回拢至晋阳,坚守不战,晾他公孙瓒兵强马壮,又能奈我何?再说,他劳师远征,待其粮尽,必然自退!”
郭图得意地说着,沮授却在心中暗笑。
韩馥居然信用这等蠢笨之人,焉有不败之理?
兵马虽已调动,但各郡县储备的粮草,岂是一时能周转的过来的?
公孙瓒兵马不日即至,各部必然先奉令拔营,而后再转运粮草。可一旦各部拔营,各郡县必定人心惶惶,一时大乱。万一粮草无法及时运抵晋阳,仅凭晋阳的存粮,又岂能供应并州所有兵马?
到时,只怕公孙瓒未曾粮尽,晋阳城便先粮尽了!
再说,那么多兵马全都聚拢在晋阳,而将各郡置为空城,拱手让与公孙瓒,这岂是用兵之道?
能想出这种计策的,还真是蠢的可以!
沮授于是道:“公则兄,你要知道,你们知晓圣旨一事,那是传言传过来的,而公孙瓒得知此事,那可是八百里加急,将圣旨传至他手中的,他得知消息必定要比你们早,动作也定会比你们快!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来去如风,若我所料不错,恐怕这一两日就要进入并州了。到时,你们的部队尚在途中,一旦与‘白马义从’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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