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把头立马来了精神，搓着手：“没错没错！知根知底的错不了！你说说，哪几家？”
张平心里盘算了一下，开口道：“我家松子、榛子都不算多，不过榛子都是炒熟的，估摸着各出个五斤没问题。干蘑菇，我那儿还有十斤。”
说完，他看向廖柏明、王把头二人：“剩下的，就得看廖叔、王叔你们两家有多少了。再不够，就瞅瞅村里谁家的货确实好，咱们再凑。”
廖柏明捻了捻手指，点点头：“嗯，你这法子稳妥。不过，收货这事儿，你个小辈出面，保不齐有人看你年轻想拿捏一下。剩下的缺口，叔帮你跑，省得你费神。”
随后他想了一下，拍板道：“到时候你把你家的那份儿拿过来，剩下的我给你凑齐。”
王把头连连点头，也赶紧接话：“对对对，老廖说得对！你个后生家，碰上那难缠的，嘴皮子都得磨破！老廖出马，保管没人敢扎刺儿！”
张平心里一热，冲廖柏明道：“那可真麻烦廖叔了！”
廖柏明大手一挥：“跟叔还外道啥！行了，赶紧回吧，明儿一早还得忙活呢！”
张平应了声，站起身，跟两人打了招呼，这才迈步离开廖家小院，往自己家走。
夜风有点凉，吹得他脑子也清醒不少。走在半路上，他猛地一拍额头，哎呀！光顾着琢磨收货的事，答应给妮子带好吃的，又给忘到后脑勺去了！
妮子那丫头，懂事得让人心疼，自己这个当爹的，咋就这么不记事呢。
家里的光景，也变不出什么稀罕玩意儿哄她。
推开家门，昏黄的灯光下，妮子果然还醒着，乖乖坐在炕沿上晃着两条小腿，李秀兰在一旁陪着她小声说话。
瞧见张平进来，李秀兰脸上有了笑意：“妮子，看谁回来了！”
妮子“噌”地一下从炕上蹦下来，小炮弹似的冲到张平跟前，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问：“爸爸，你咋才回来呀？妮子都困了。”
张平蹲下身，摸了摸闺女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爸今儿事多，耽搁了。妮子最乖了，等着急了吧？下回，下回爸一定记着给你捎好吃的。”
妮子却摇摇头，小大人似的：“妮子知道爸爸忙大事呢！爸爸你蹲下，妮子给你捶捶背，累了吧？”
她伸出两只小拳头，轻轻在张平后背上敲打起来。
那点力道，跟小猫挠似的，可张平心里头，却是一片滚烫。
他一把将妮子抱进怀里，紧紧搂着这软乎乎的小人儿。
闺女的贴心，比啥灵丹妙药都管用，浑身的疲乏好像都轻了不少。
这边张平享受着天伦之乐，那边廖柏明院子里，送走了张平，廖柏明转身回屋。
王把头还那么蹲着，脑袋耷拉着，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块儿。
廖柏明踱步过去，挨着他蹲下，胳膊肘轻轻捣了他一下。
“还琢磨呢，老王？那脸拉得。”
王把头闷闷地抬起头：“老廖，你说这……”
廖柏明声音放低了些：“我有个想头，咱俩手里的货，先别动。”
“啊？”王把头一时没转过弯。
“你想，”廖柏明不急不慢地说，“头回送货，东西得顶好，这没错。找熟人也稳妥。”
他话锋一转，“可光咱几家也不成啊，村里那些日子紧巴的，也得顾着点不是？”
他屈起指节敲了敲地。
“就说赵铁柱家，还有王翠芬家。”
“你想，家里劳力不够，地里指望不上多少，可不就得靠山吃山？捡松子采蘑菇，费工夫，但他们舍得下力气，手里存货指定少不了。”
“再说了，”廖柏明凑近了点，“这两家都是实在人，本分。咱先收他们的，价钱上好说话，不会漫天要价。”
他顿了顿，“日子难，有点进项就抓住，也能体谅咱的不易。”
王把头听得愣愣的，琢磨过味儿来，嚯地一下站起身，巴掌在大腿上拍得山响。
“哎呀！是这个理儿！我咋就钻牛角尖了！老廖，还得是你！”
他搓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刚才那股蔫儿劲全没了。
“那还磨蹭啥？走，这就去问问？”
廖柏明跟着站起来。
“走，趁热打铁！”
两人当下不再耽搁，出了院门，就着朦胧的月色，快步往村西头赵铁柱家赶。
赵铁柱家日子确实紧，老的病弱，小的嗷嗷待哺，全靠他一个肩膀扛着。
爷爷奶奶还能编点筐补贴家用，他爹身子骨弱，重活干不了。
听见廖柏明和王把头是来收山货的，赵铁柱激动得脸都红了，手忙脚乱地把家里囤着的干蘑菇和松子全给翻了出来，堆在地上，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盼望。
赵铁柱搓着手，指着地上那堆东西，声音都带了点颤：“廖叔，王叔，俺家就这些了，您瞅瞅，行不？”
廖柏明蹲下，捻起几片干蘑菇闻了闻，又抓了把松子掂量，嗯了声：“成色不错，晒得干透，没杂东西。铁柱啊，放心，亏不了你。”
他又拍板：“你这些货，我们都要了。价钱保管公道。这样，你赶紧拾掇拾掇，一会儿就给送我那儿去，我们拢一块儿。”
赵铁柱哎哎应着，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两人出了赵家门，王把头还有点感慨：“铁柱这日子……”
廖柏明打断他：“先顾眼前。走，去翠芬家。”
王翠芬家屋里暗，灯捻子调得低，省油。她正就着灯缝补小子强娃的裤子。
听见动静，她抬头，看清是廖王二人，忙放下针线笸箩站起来，脸上带着点局促：“廖叔，王叔，快，快屋里坐。”
廖柏明也没绕弯子：“翠芬，不坐了。我们来问问，你家攒了山货没？我们收。”
王翠芬愣了下，随即眼睛亮了，赶紧转身去炕梢边翻腾，把几个布袋子和破筐都拖出来：“有的，有的！叔你们看，蘑菇，松子，还有点榛子……”
廖柏明和王把头凑过去看，货色干净，量不算多，但都是好东西。
廖柏明：“成，翠芬，这些我们都要了。价钱你放心。”
王翠芬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用力点了点头：“嗯！叔，我信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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