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的幽州刺史府内，新任刺史刘彦正颤巍巍地捧着茶盏。
这位在朝堂上曾慷慨陈词"夏合拥兵自重"的御史。
此刻面对眼前擦拭长枪的年轻将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刘大人，”夏合头也不抬，
“听说你上月参了我一本？说我在幽州'擅杀士族，有违圣人之道'？”
“噗通！”
刘彦直接跪倒在地，
“将军明鉴！下官那是...那是被小人蒙蔽啊！”
堂下候着的几名吏员暗自冷笑。
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的文书小吏，如今掌控着户籍、粮册、刑名等要害部门。
他们比谁都清楚——刺史的印信在谁手里，谁才是真正的幽州之主。
见刘彦浑身颤抖如筛糠，连牙齿都在不住地打颤。
夏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大人何必如此？”
夏合的声音温和得令人心惊，
“在下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旁人说什么，我也向来不放在心上。”
那官员战战兢兢地抬头，正对上夏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眼神看似含笑，却让他如坠冰窟。
“将军果然慷慨，刘某实在佩服啊！”
“只是...”夏合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掸了掸官员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幽州百废待兴，今后还需大人小心配合才是。”
站在一旁的刘彦脸色铁青，目光扫过殿内那群低眉顺眼的吏员。
这些人无一不是夏合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此刻正用隐晦的目光互相交流着。
他心中一片冰凉——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幽州牧，怕是刚来就要被架空了！
“配合？”
刘彦在心中苦笑，
“这分明是要我安心做个提线木偶！”
“算了，活命要紧……”
……
苏长风将一卷竹简递给夏合：
“幽州十六县，县尉都已换成我们的人。”
他指着地图上几处红点，
“这些矿山、盐场看似由朝廷管辖，实际管事都是当年跟我父亲的老兵。”
“若真想起事，仅靠朝廷给你的兵马不行。”
“给我三年，我在幽州可给你带出两万兵马。”
夏合挑眉：“三年两万精兵？”
“若加上暗中训练的民兵，只多不少。”
苏长风眼中闪过精光，
他敲了敲粮仓位置，
“幽州往北三百里的'鹰愁涧'，我已派人筑了座粮仓。”
夏合一听，也是有些愕然！
怎么现在到处都在传他要造反？
而且已经开始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不过，苏长风此举，也确实是为幽州百姓着想。
修筑粮仓，大灾之年可以应急，至于练兵，万一蛮子又打过来呢？
总不可能又跟之前一样，将城池拱手让人？
还没打，便一溃而散？
“嘶……政策都是好政策，怎么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阻止。
“便按你说的办吧。”
……
另一边，顾清漪的院中落叶纷飞。
夏合站在廊下，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共赴巫山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真的不跟我走？”他再次问道。
顾清漪背对着他，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不走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体内的火毒已经彻底压制。我们...就到这儿吧。”
“我要是回去，也免得你家娘子误会……”
夏合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
三日后，大军开拔。
顾清漪独自站在城墙上，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
秋风卷起她的长发，也带走了眼角的一滴清泪。
“姑姑，既然舍不得，为何不跟他走？”
苏长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目光同样追随着远去的旌旗。
顾清漪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
“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
“既然你们要起事，那我就留在这里，替他掌管后勤。”
“打仗可不仅仅是练兵，甲胄，钱粮账目，全都马虎不得。”
“大秦气数已尽。”
苏长风点点头，沉声道，
“刚打完胜仗，死了多少将士？本该休养生息，老皇帝却又要兴兵出征。苦的是谁？”
“朝廷颁布旨意，加收三成的‘怔北税’，别说幽州，去年明州大灾，几乎是颗粒无收，百姓如何负担的起？”
远处，夏合的帅旗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苏长风眯起眼睛：
“不出几年，这天下必将大乱。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
秋风卷起黄沙，夏合骑在战马上，手中握着李督师留给他的信笺。
信纸在风中微微颤动，上面的墨迹苍劲有力：
“幽州烟雨楼余孽未清，为师需多留些时日……”
夏合将信纸折好，塞入怀中，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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