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借着挂在地中间柱子上的马灯昏暗的灯光,挨个打量了一下躺在两铺炕上的人,眼光就落在躺在北炕炕头的一个人身上,只见这个人头朝着北墙,脑袋枕在铺盖卷上,左胳膊曲起来,盖住了半边脸,似乎在闹中取静,闭目养神,老者笑了一声,对着那个人说道:“别梁子的(劫道的)到这儿来猫冬了?”那个人像没听到一样,姿势都没动,老者冷笑一声,正要走上前,那个人右手快速地从铺盖下面抽出了一把匣子枪,握在手里,大拇指掰开机头,枪口对准了老者,趁势起身,说道:“老牛鼻子,各守各山,路走半边,大过年的,回你的道观里溜边眯着不好吗?非得跟我过不去?”老者说道:“这话你跟半年前被你弄死的那两个人说去。”那个人一听,火气上头,就要搂火,却听一声枪响,他的手腕子中枪,手里的枪掉在炕上,一直站在屋门口的青年一个箭步跳上炕,起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脑袋上,他眼皮一翻,晕了过去,青年把炕上的枪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打开保险,关上机头,把枪掖进后腰,跳下炕,走到老者身边,说道:“师父,这个人怎么办?送镇上警察署?”老者指着他手里拎着的那把手枪,说道:“你黄师哥送的?他也真惯着你!”青年急忙把枪揣进大衣里面,没敢说话。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被那声枪响惊吓到了,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地上的一老一少,老者看着躺在炕上晕过去的那位,想了想,对刘掌柜说道:“这人半年前在卧牛山里劫了两个过路的,不光拿了人家身上的东西,还用那把枪把人给打死了,是送警察署还是怎么办,刘掌柜你看着办,我和我徒弟现在去镇上找这个人。”说着,指了指自己刚才抖过的被子,又从青年身后腰上拽出那把手枪,递给刘掌柜,刘掌柜苦着脸接过,说道:“我叫伙计去镇上警察署叫人过来。”
老者和青年在镇上仅有的两条街上转了一个来回,老者不停地用鼻子在凛冽的寒气中分辨着气味儿,最后脚步停在镇南的一户人家房前,用手指了指,对自己的徒弟说道:“就是这里,前几天他被我打坏了一条胳膊,没啥大能耐了,今晚直接了结了他,省得他用邪术害人!”正要向前踹门,却停了下来,那户人家的院门在他要伸脚之前的那一刻,突然被向里面打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身子不动,嘴里却说道:“你们是来找我师父的?他死了,在里面,要是不信,你们可以进去看看。”说着,向旁边让了让,老者没有进去,问道:“死了?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徒弟?”门内的人见老者不进院子,就从门里走了出来,借着雪光,仔细地打量着老者和他身后的青年,老者站在原地没动,眼睛紧紧盯着院里出来的这个人的动作,小心戒备,同时也打量着他,发现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光着脑袋没戴帽子,头发挺短,紧贴着头皮,身上棉衣棉裤棉鞋,棉衣完全敞开着怀,个头跟自己的徒弟差不多高,圆脸,眼睛映着雪的反光,还挺有神。
对面的年轻人开口道:“他是今天早上来到我家里的,说是有人追杀他,要在我这里躲几天,我媳妇听我说他是我的师父,虽然有点儿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还是挺热情地招待他,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他把我拉到屋外,说是得马上找到一具刚死的人的尸体练功,要不然他的长生功法就前功尽弃了,这天寒地冻的,让我上哪儿去找,他就指着屋里的我媳妇,说新鲜的更好,还说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的功法都传给我,我虽然有点儿贪他的功法,可那毕竟是我的媳妇,不答应他,我怕他冲我下手,我媳妇也逃不了他的毒手,就假意答应了,说晚上再动手,然后,吃完晚饭,趁他不注意,用杀猪刀给他抹了脖子,现在尸首就在西屋里地上躺着呢!”
老者听这个年轻人唠唠叨叨地说完,仍然没有说话,他身后的青年却开口问道:“你咋知道我们来了?”年轻人说道:“我师父......,哦,就是他在早上刚到后,背着我媳妇跟我讲的,说是追他的人是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他的右肩胛骨被老的给捏碎了,老的是个老牛鼻子......呃,是个老道长,小的那个是老......道长的徒弟。我抹了他的脖子后,有点儿害怕,就到院子里喘口气,正琢磨着怎么弄他的尸首,听到门外路上有踩雪的声音,趴门缝一看,就知道是追他的人到了。”
老者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他以前也收过徒弟吗?”年轻人摇头说:“他说他就跟我有师徒缘分,就收我这一个徒弟。”老者说道:“他这些年收了不下五个徒弟,可都被他用炼尸术给炼了,炼了你媳妇后,下一个就是你!”年轻人似乎感觉后脊梁骨一阵发麻,一下子跪在老者面前,带着哭腔说道:“求老道长救我!”接着说道:“前年我跟人一起去红鹿山庙上还愿,在卧牛山路上被胡子截了,把钱抢了,还要拿刀子捅了我们,他突然就从那伙胡子身后蹦出来,打跑了那几个胡子,然后跟着我们一路上了红鹿山,半路上就给我讲他的长生功法,我见他功夫挺好,就信了,当时却不知道他的功法要用人的尸体来练,要是知道的话,我死活也不能认他当师父。”说着,就哭出了声,又连忙止住声音,看了一眼东屋的窗户,好像怕把他老婆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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