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掀开标着狼头图腾的帐帘时,铜制烛台被穿堂风卷得明灭不定,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乌勒察尔正用匕首剔除指甲缝里的羊血,巴图尔斜倚在毡帐立柱旁,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
阿史那哈撒尔的重骑兵铠甲尚未卸去,肩甲上还凝着半块暗褐色的人脑组织。
“今日折了多少人?”颉利解下披风甩在胡床上。
“三万七千。”汪古都罗跪在毡毯上展开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风暴投石机”的红圈。
“羊群冲阵虽乱了敌阵,但对方火箭太狠,两千头羊全成了火团,反而照亮了咱们骑兵的位置。”
“哼,没想到这联军的火箭竟如此厉害,竟然坏了我们精心布置的羊群冲阵之计。”
阿史那哈撒尔突然一拳砸在案几上,酒囊里的马奶酒溅出半盏:
“若不是巴图尔的左翼佯攻晚了一刻钟,我早就冲破他们的中军!”
“放屁!”巴图尔的眼睛在阴影里亮起凶光,“联军侧翼的防御比我们预想的强太多。
我好不容易才突破第一道防线,哪能那么准时?
再说你重骑兵冲不上去,倒怪起我来了?难不成你当我的骑兵是铁打的啊?
巴图尔越说越愤怒,突然扯开臂上的布条,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这是赫连雄的狼头刀砍的,再晚撤出半刻,老子TM现在就得躺在乱葬岗上喂秃鹫!”
阿史那哈撒尔气得站起身,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怒视着巴图尔。
“你他娘的还有理了?若不是你贻误战机,今日之战我们怎会如此狼狈?”
眼看两人就要拔剑相向,颉利可汗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我住手!大敌当前,你们竟还TM的窝里斗?”
两人被颉利可汗一喝,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各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帐内气氛瞬间骤然变冷,只听到众人喘息的声音。
颉利可汗扫视众人,面色阴沉如水,“此次战败,绝非一人之过。我们要从失败中找原因,而不是互相指责。”
他踱步到地图前,盯着地图上蜿蜒的虚线——那是他精心设计的“狼群战术”:
用羊群冲散敌方重器防御,中军鼓声虚张声势,左右翼交替佯攻消耗敌军兵力,最后重骑兵如狼齿般撕裂防线。
可今日这战术在联军的火箭与投石机面前,竟像纸糊的弓箭般不堪一击。
“大汗,”乌勒察尔忽然开口,将染血的匕首插进地图边缘,“末将以为,错不在两翼,而在‘羊’与‘石’。”
颉利可汗目光转向乌勒察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乌勒察尔抽出腰间短刀,在羊皮上划出两道斜线。
“大汗,我们以羊群冲阵,本想扰乱联军的‘风暴投石机’阵地,可对方火箭太猛,羊群反而成了我们的累赘。
再者,那‘风暴投石机’威力巨大,射程远,对我们的骑兵造成了重大杀伤。所以末将觉得,我们需在这两方面想办法。”
颉利可汗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乌勒察尔,你说得有道理,不知你可有什么方法解决?”
“大汗,关于羊群,我们可挑选三千头体型更为庞大、皮糙肉厚的牦牛来代替。
牦牛生性勇猛,不惧火焰,而且我们可以在牛背上披湿毡,既能防火,冲击力也更强。
驱赶牦牛冲阵,定能给联军的‘风暴投石机’阵地造成更大的混乱。”
众人听闻乌勒察尔提及用牦牛代替羊群冲阵,皆眼前一亮,纷纷交头接耳,对这一计策表示认可。
阿史那哈撒尔忍不住击掌叫好:“此计大妙!
牦牛皮糙肉厚,再加上湿毡防火,联军的火箭怕是难以阻挡它们的冲击,定能成功扰乱敌阵。”
颉利则是挑眉道:“耗牛群?你让本汗这一时间上哪去给你弄三千头牛?”
“大汗,巴图尔部落的牧场还有五千头牦牛,而且他的部落离我们汗营最近。
如果现在快马加鞭赶去,明日天亮之前定能把这三千耗牛赶来我们营地。”乌勒察尔转头看向沉默的巴图尔。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乌勒察尔的转头,齐刷刷地落在巴图尔身上。
巴图尔微微皱眉,心中虽因之前与阿史那哈撒尔的争执仍有些芥蒂,但此刻大敌当前,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汗,乌勒察尔老将军所言属实,我部落牧场确有足够数量的牦牛可供调用。
我这就派人回去,让他们即刻将牦牛赶来,务必在天亮之前到达。”
颉利拍案而起:“好,就用牦牛。明日子时调遣,天亮前必须赶到阵前。”
他瞥向巴图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巴图尔,此次若能成功,你功不可没。
此战胜后,我不仅补偿你一万头耗牛,更许你在高昌城随意劫掠三日,以作奖励。”
巴图尔心中一喜,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多谢大汗!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汗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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