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风起。
朔州外逃的百姓陆陆续续回来了。
黄河、济水和曲江堤坝修整完毕。
楚青时只待朝廷新任命的州牧上任,他便能率兵撤离朔州。
太子妃已带着重伤昏迷的太子回了帝京。
此次防治水灾,虽然很成功,不过因太子出事、焦成贤叛国,想来文宣帝的心情不会很好。
官员们有些战战兢兢:“回帝京之后,也不知皇上如何责罚我们,哎。”
吏部员外郎不禁气道:“我们拿命防洪,如今朔州平安,涌、武、青三州乃至帝京都无恙,即便皇上不肯嘉赏,也没有责罚的道理吧?”
礼部员外郎苦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其他官员纷纷认同。
吏部员外郎愈发气了:“灵微真人和傅大人身受重伤,还不知能不能安然无恙,要是这么个结果,他们的心该有多凉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楚青时突然出声:“不会让灵微真人和傅大人心凉,不管如何,诸位大人该有的嘉赏一样都不会少!”
楚青时说这话,不仅仅是出于他自己的坚持,也因还未离开的西北将军傅南河。
傅南河说得非常直接:“残害忠良的皇帝,懦弱无能的太子,这样的朝堂,便需能与皇族抗衡的臣子,楚世子,你是一位,傅直浔,也是一位。”
这样的话,若在两个月前,楚青时一定认为大逆不道。
可见过四十万将士的冤屈后,身为武将的他,如何还能认同如今的皇帝和太子?
至于傅直浔,这些日子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位探花郎绝非池中之物。
更何况,傅直浔为了救明舒,生死未卜,这番深情厚谊也着实让他动容。
最后,楚家欠了明舒两份大恩,此前他儿子的命,如今楚家带来的两万多将士的命,即便看在明舒的份上,他也愿意扶持傅直浔。
故而这次回帝京,楚青时有他的考量。
只不过……
他心中叹息,希望傅直浔赶快醒过来吧。
*
陈家族长来后的第三日,傅直浔醒了。
即便身体还不能怎么动弹,但意识是清醒了。
赵伯喜极而泣。
傅直浔哑着声音问:“音音呢?”
赵伯回他:“少夫人还昏迷着,不过陈家族长说了,最快十天半月,最晚一个月,少夫人也能苏醒过来。”
见傅直浔听闻“陈家族长”四字时微微蹙起的眉,赵伯便将陈恩写信,傅洪等人前去江南将陈家族长请来之事简单说了。
傅直浔思忖一番,对赵伯道:“请族长过来一趟。”
白发苍苍的陈家族长听闻傅直浔苏醒,拄着拐杖过来。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恕在下不能行礼答谢。”傅直浔恭敬道。
陈家族长摆摆手:“这些虚礼免了。你夫人超度了陈恩母亲,此次老身前来,便是为还这个恩情。”
傅直浔一时沉默。
从前他觉得明舒滥好心,所谓风水师的坚持也无多大意义,可事实却一次次证明:她结的善缘,都结出了善果,连带着他也一起受恩惠。
“前辈,您能引天地气运吗?”傅直浔问。
陈家族长皱了皱眉头:“气运也是国运,要引气运,须用天子或储君的血或魂魄。老身懂牵引之术,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在下可以。”傅直浔说。
陈家族长有些吃惊:“你……”
傅直浔并未多作解释,只道:“在下想快些恢复,清气太慢,引气运入体是最快的法子。”
陈家族长活到这把年纪,很多事早就看透不说破,听傅直浔这般讲,便点了点头:“好,老身为你引天地气运。”
饶是如此,当源源不断的气运进入傅直浔身体时,她仍是惊讶了。
气运不同于清气,清气是人修为所化,普通人也能吸收。
气运则是天地之力,寻常人压根承受不了。
即便是像他们这样的修行之人,一次也无法吸收太多,一来身体承受不住,二来倘若无法与身魄融合,便会遭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
可傅直浔却是个例外,不仅重伤的身体承受住了气运,且气运一入他体内,很快便与他的身魂相融。
仿佛,这些气运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最后倒是陈家族长先体力不支,停止了阵法。
傅直浔下床,在赵伯等人惊愕的目光里,推门走出了屋子。
白晃晃的日光落在他身上,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色的光芒,宛若神只。
赵伯愣了半晌才上前给傅直浔搭脉。
尽断的经脉都复原了——虽然脉象虚弱,但真的都复原了!
赵伯激动得老泪纵横。
“哭什么?我死不了。”傅直浔觑了他一眼,示意他带自己去看明舒。
看到那张熟悉的绝色脸庞,傅直浔心口滚烫,连带着眼睛也有些热意。
他的明舒啊!
“这段姻缘会让你吃些苦,但它也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劫。”
他犹记得她魂魄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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