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曦冲出电梯时，裤脚还滴着未擦干的水珠。
月光下的健身区空无一人，单杠在夜风里微微摇晃，几片紫藤花瓣粘在注射器曾经出现的位置。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反光——半截针头嵌在鹅卵石缝隙里，针管残留的淡蓝色液体正渗入青苔。
视网膜突然泛起酸胀感，淡青色血管纹路在皮下若隐若现。
当他凝神注视针头时，那些细微的金属裂纹突然在视野里放大成蛛网，与昨夜手术室器械的裂痕完美重叠。
"；小李医生？"；孙大爷中气十足的喊声惊得他踉跄后退。
晨光中穿太极服的老人们正在花园摆开阵势，广场舞音乐从蓝牙音箱里流淌出来。
李晨曦慌忙用脚尖碾住针头，抬头看见孙大爷拎着象棋盒从藤架后转出来。
透视状态尚未完全消退，老人们的骨骼在晨光里泛着半透明的玉色。
李晨曦突然捂住眼睛——那些随着音乐晃动的膝关节里，全都粘着昨夜见过的蛛网状菌膜。
当《最炫民族风》唱到"；绵绵青山脚下花正开"；时，穿红绸衫的张婆婆左膝突然迸出细小的荧光孢子。
"；来杀两盘？"；孙大爷已经铺开折叠棋盘。
李晨曦盯着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背，皮下毛细血管突然在视野里纤毫毕现。
他看见某种银色微粒正在血液里流动，像手术室无影灯下的金属碎屑。
楚河汉界在透视眼中化作纵横交错的血管脉络，檀木棋子变成跳动的器官投影。
当孙大爷挪动"；炮"；字棋时，李晨曦清晰看到老人心脏瓣膜上黏着的菌丝——和他掌纹里残留的一模一样。
"；将军！"；孙大爷的咳嗽震得菌丝乱颤。
李晨曦端起搪瓷缸佯装喝水，氤氲水汽中，老人肺叶上的黑斑正随着呼吸明暗交替。
他想起停职通知上"；术后感染"；的红章，喉结动了动："；您夜里咳嗽带血丝吗？"；
棋盘突然被晨风吹乱。
孙大爷擦汗的手僵在半空，腕表反光在透视视野里炸成星芒。
那些银色微粒正在老人骨髓里汇聚，形成类似手术器械的金属疲劳纹路。
"；神了！
社区医院说我是咽炎..."；老人突然揪住他手腕，象棋盒翻倒在鹅卵石路上。
李晨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过度使用的透视能力让视网膜像烧灼的胶片。
他强忍着恶心指向紫藤花架："；改吃芹菜根煮雪梨，别碰西边药房的中药粉。"；
晨练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李大妈踩着《酒醉的蝴蝶》节奏挤进棋局，亮片裙摆扫过残留针头的位置："；听说附一院器械出问题了？"；她新烫的卷发在透视镜下泛着菌丝荧光，美甲缝隙里藏着蓝色结晶。
李晨曦的指尖掐进掌心。
当健身区传来单杠晃动的吱呀声，他借着扶棋盘的动作转头——三个晨跑者正在压腿，他们晃动的脚踝内部，银色微粒组成了附一院报废器械的编号钢印。
紫藤花的阴影在李晨曦睫毛上颤动，他借着扶李大妈查看手镯的动作，指尖轻轻擦过对方腕部皮肤。
透视状态下，那些藏匿在美甲缝隙里的蓝色结晶呈现出放射性纹路，与昨夜针管残留物的分子结构惊人相似。
"；哎呦这镯子可是缅甸老坑的。"；李大妈炫耀着把手腕举高，完全没注意到年轻人骤然收缩的瞳孔。
在她晃动的翡翠镯子内侧，李晨曦看到用显微蚀刻技术留下的编号——与手术室报废器械钢印同源的阿拉伯数字。
广场舞音乐突然切到《小苹果》，声浪惊飞了花架上的麻雀。
李晨曦揉着发烫的眼眶退到石凳旁，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透视状态下竟泛着淡金色。
当他凝视喷泉池里游动的锦鲤时，意外发现能看穿鱼鳃里寄生的线虫。
"；小伙子帮看看我这老寒腿？"；穿藏青色练功服的王老师突然凑过来。
李晨曦的视网膜自动聚焦，瞬间穿透呢料长裤——老人膝关节置换术的钛合金支架上，附着着昨夜见过的蛛网状菌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金属。
他装作整理鞋带蹲下身，指尖拂过石凳边缘："；您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关节发冷？
凌晨三点会疼醒？"；话音刚落，周围七八个晨练的老人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掀起裤管。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李晨曦颤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挨个扫过那些增生变形的关节，在第八个老人的髌骨囊肿里发现了熟悉的银色微粒。
当说到第六个诊断时，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鼻血滴在鹅卵石上绽开蓝色小花。
李大妈掏出绣着牡丹的真丝手帕，却在递过来的瞬间被李晨曦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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