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擦着头发走出屏风的时候,桌上的饭菜是正好能入口的温度,倒是一直在小炉子上温着的黄酒变得有点子烫口。
不过酒这种东西,就是得喝的热乎一点的,在这化雪的早春,正好用来暖身。
张麒麟在桌边坐下,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满饮一杯后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东北人的菜量大,就算只有张麒麟一个人吃,这分量也给的足足的。
多亏了张麒麟食量大,不然这一桌子菜少说也得倒掉半桌。
张麒麟没有酒瘾,但酒量却不差,千杯不醉甚至都不是张麒麟的形容词。
他喝酒的时候总是很优雅,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喝口酒都会发出不雅的声音。
张麒麟喝酒时不管是豪饮还是慢品,动作都是优雅的,带着张家沉淀了几千年的礼教,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这些都是被张家自小培养出来的。
每个张家人都会自小就开始培养酒量酒品。
酒这种东西不像茶,对人的脑子影响很大,越喝头脑就会越混沌。混沌的头脑,会放大人心中的杂念,理智会因为这杂念而给身体的本能让步。
只凭本能行事的张家人无疑是恐怖的,任何张家人在外行走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所以酒这种东西对张家人而言很危险。
张家人不会允许自己有这么明显的弱点,可出任务的时候不可能真的做到滴酒不沾,消灭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弱点也是同理。
因此每个张家人都有着很好的酒量。
在能出去出任务之前,每个张家人都得先做到喝酒跟喝水一样,不管喝多少都不会影响自己的头脑清明,才能接到需要和外人打交道的任务。
在张家的培养之下,张麒麟早就习惯了时不时的小酌几杯。
比起那些洋酒,张麒麟还是更喜欢华国本土的黄酒,尤其是温热的黄酒,没有那呛鼻的酒气,只有粮食发酵后的醇香。
将桌上的饭食一扫而空,张麒麟拉响了房内的铃铛,让店小二上来把空了的盘子收下去,自己则拿出纸笔去到了窗边的小桌子。
钢笔悬停在白色的信纸上,张麒麟久久无法落笔。
这世上能让张麒麟为难的事不多,但给糖糖写信绝对算得上一件。
他和张家的交流一贯言简意赅,从来没有废话的时候。张家传承这么久,各项事务其实都有专人打理,很少会有底下人处理不了需要他出面的。
而但凡需要张麒麟出面的事,指定小不了。那时候通常会有一份专门的档案被送到张麒麟面前,等待他的批阅。
往往这个时候张麒麟就会深切了解之后,再公事公办的下达自己的指示。这个指示自然不会是什么温情的文字,只会是一封冷冰冰的公文而已。
所以张麒麟会写各种形式的公文,却不会写温情一点的家书。
没有家的人,不需要会写家书。
就是张麒麟再不明白人情世故,也知道写给糖糖的信绝对不能这样冷冰冰的公事公办。
所以现在的张麒麟是真的有点苦恼。
他离开族地的时候答应了糖糖最多每隔半个月就是给她送一封信,有时间就会给她写信,让天青送回去。但现在半个月的时间都要过去了,他连信的开头都还没有写出来。
“哇~哇~哇~”窗外,一只如腹羽为白,背羽深灰蓝的鸟扑闪着翅膀落在张麒麟打开的窗沿,大声叫着提醒正在苦恼如何写家书的张麒麟,糖糖写给他的信到了。
这只鸟是猛禽之一的红隼,是张麒麟亲手孵化驯养通讯鸟之一,极为通人性,所以张麒麟把它放在了糖糖身边。
糖糖给起了名字,叫天青。
因为它的羽毛很漂亮,灰蓝色的,就像即将日出的天空,透着浅淡的雾色。
张麒麟抬手摸摸窗边红隼毛绒绒的脑袋,从红隼脚下的解开信圈。
不足一只手指长的小小竹节里,满满当当的塞着一团绢纱。
哪怕还没有拿出来,也能看见绢纱上那满满当当的墨迹。
张麒麟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拿着钢笔小心的用笔尖勾起竹节内的绢纱一角,把塞在竹节里的绢纱挑出来。
张麒麟用了巧劲,尖锐的钢笔笔尖没有破坏绢纱的结构,当竹节里的绢纱被平整的铺在桌面上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勾丝。
糖糖的字是张麒麟手把手教的,难免沾染上张麒麟的痕迹。
张麒麟看着绢纱上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字迹,因延绵春雨而有些消沉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细细的看过糖糖写给自己的家书,张麒麟眉眼含笑的再度提笔,一字一字的写下了自己这一生的第一封家书。
这一次落笔张麒麟没有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很顺利的把自己面前的信纸全部写满。
糖糖的家书,真的给他打了一个很好的样。
至少让张麒麟知道了,家书不是公文,不需要特定的格式与语句。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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