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去给我接个人。”
听到这话,柳敏眼底极快地眯了一下。
“殿下请讲。”
文墨抽回手,身体重新坐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娇纵、理所当然的神情。
“上次在醉红楼里见到的那个旦角,”她语气轻快,甚至带着点小女孩讨要心爱玩具般的雀跃,“就是唱《游园》那个。我想要他。”
……
天临二年春,一桩事在朝堂上炸开,引得举朝哗然。
以清流领袖自居的吴阁老,率数十名门生及部分朝臣,于大朝会时直跪于大殿门外,高声状告当朝太子文远。
状纸与数十份“证据”被当庭呈上,控其强占今科探花岑琢,囚禁于宫外太子府,行为不端,有辱储君德行,败坏朝廷纲常。
“陛下!老臣今日拼却这身朽骨,也要为我天下读书人,讨一个公道!岑琢虽非老臣门下学子,然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乃朝廷栋梁之选,天下士子楷模!储君乃国本,当为天下表率,岂能……岂能行此强占臣子、悖逆人伦之举?这不仅是辱没岑探花一身才学清誉,更是寒了天下万千读书人的心呐!老臣每每思及,痛如刀绞!读书人,便如同我等的亲子侄,岂能容人如此践踏?!”
吴阁老白发颤动,跪在御阶之下,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他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身体摇晃,几乎要晕厥过去,被两旁门生慌忙扶住。
这般“仗义执言”、“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不少中立的官员都面露动容,暗自唏嘘。
而太子党各个面面相觑,一时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与看似确凿的“证据”打得哑口无言。
一时间,殿内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有人偷偷去瞥站在前列的文远,却见她身姿笔挺,侧脸平静,竟瞧不出半分慌乱,不由额角沁汗。
所有人都在等皇帝和太子的反应。
可龙椅上那人却单手支颐不作决断,他掠过阶下跪伏的一片,脸上喜怒难辨。
一片静默中,没等皇帝下令,文远就先行开了口:
“吴阁老忧国忧民,体恤天下读书人,一番苦心,着实令人动容。”
她顿了顿,在无数注视着的目光中继续道:“阁老所诉之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一般……本宫细听下来,倒也觉得,无可辩驳。”
听到这话,吴阁老浑浊的老眼骤然迸发出精光,脸上悲愤之色更浓,腰杆一直,便要趁势追击。
然而,文远的下句话却将他瞬间钉在原地。
“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阁老。”
她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
“阁老如此爱惜人才,视天下读书人为子侄,想必对门下学生的品行家风,更是督导甚严,堪为天下师表吧?”
吴阁老心头猛地一跳,不详的预感袭来。
文远却已不看他,目光转向队列中面色开始发白的兵部郎中武凌,吴阁老的得意门生之一。
“怎的听闻,武大人家中长子,月前在泾阳府强抢一名守寡的女塾师,逼得人家悬梁自尽未遂,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武大人却动用关系,将苦主一家远远发配了?那位女先生,据说还是当地颇有才名的读书人。”
她轻轻“啧”了一声,似惋惜,又似嘲讽,“可见,阁老这‘爱护天下读书人’的状子,递得……似乎有些不甚实诚啊。”
“太子殿下!您……您这是血口喷人!”
见火居然能烧到自己身上,武凌又惊又怒,猛地出列,脸涨成猪肝色。
文远这才将目光淡淡移向他,唇角微勾:“武大人如此看着本宫作甚?怎么,也要本宫将详细卷宗,并苦主画押的证词,当庭念一念,请诸位大人一同鉴赏鉴赏么?”
“陛下!臣……”
武凌腿一软,几乎跪倒,冷汗涔涔而下。
谁也没能想到,太子轻飘飘几句话居然陡转了形势。
方才还不敢吱声的太子党们瞬间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精神大振。立刻有人跳出来高声附和:“陛下!臣以为吴阁老所言之事漏洞百出,分明是挟私报复,构陷储君!”“不错!武大人自家门风尚且如此,其师所言又能有几分可信?”“陛下,此事疑点重重,断不可偏听偏信!”
“你……你们!竖子!安敢污我清名!”吴阁老气得浑身发抖,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几个突然“活过来”的太子党官员,老脸通红如枣,胸膛剧烈起伏。
“肃静!”李总管觑着皇帝的脸色,适时提气高喝一声。
嗡嗡如菜市般的争吵声勉强压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御座。
季钰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太子。”
文远躬身:“儿臣在。”
“吴阁老所奏,你有何解释?”
文远直起身,环视一圈神色各异的朝臣,最后目光落在气得快要背过去的吴阁老身上,忽然笑了笑,而后正色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吴阁老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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