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掉河里怎么办?”宿诀跳下来,粗鲁地用袖子擦她脸上的水,却掩不住眼中的关切。
乌竹眠乖乖任由他擦脸,脸被擦红了也不躲:“才不会呢!阿诀哥哥教我的我都记住啦!”
宿诀看她脸红了有些心疼,放平动作,接过鱼,熟练地处理起来。
这一个月来,他的小破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墙角多了一束野花,干草铺上铺了块相对干净的布,甚至还有一个小瓦罐专门用来烧水。
乌竹眠蹲在旁边看他处理鱼,突然说:“阿诀哥哥的眼睛今天特别亮。”
宿诀手上一顿。
确实,今天是他每月最痛苦的魔血躁动期过去后的第一天,眼睛的颜色会比平时更明显。
“你不怕吗?”宿诀忍不住问,“我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
乌竹眠歪着头,一脸不解:“为什么要怕?阿诀哥哥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啊!左边是琥珀,右边是金子!”
宿诀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他低下头继续处理鱼,不让乌竹眠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晚上,两人分食了烤鱼,乌竹眠把自己那份的一大半都推给了宿诀:“阿诀哥哥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宿诀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比一个月前更瘦了,多了一张嘴吃饭,他不得不把自己的那份省下来。
但他从未后悔捡回这个小拖油瓶。
夜深时,乌竹眠在兽皮上睡得香甜,小手还紧紧抓着宿诀的衣角,
宿诀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看着她睡红的脸发呆,他知道,这丫头肯定不普通,迟早会有人来找她。
到时候……
宿诀不敢想下去,他只知道,这一个月是他母亲去世后,过得最像“活着”的日子。
*
那天来得比宿诀预想的还要快。
木屋的门被猝不及防推开,宿槐序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外,一头白发未束,似终年不化的霜雪倾泻而下,垂落至腰际,清冷而醒目。
腰间悬剑,气质出尘,与肮脏的贫民窟格格不入。
宿诀条件反射地挡在乌竹眠身前,暗红魔纹瞬间爬满右臂:“你是谁?”
“宿槐序。”男子声音清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来接我的徒弟。”
宿诀如遭雷击。
徒弟?乌竹眠是……这个人的徒弟?他就是乌竹眠嘴里一直念叨的“师父”?
仿佛为了印证宿槐序的话,乌竹眠从宿诀背后探出脑袋,惊喜地叫道:“师父!”
宿诀僵在原地,看着乌竹眠扑进宿槐序怀中,原来她口中的“师父”不是普通商人,而是……这样的存在。
宿槐序仔细检查她是否安好,然后看向宿诀:“这段时间多谢小友照顾劣徒。”
宿诀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地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一个半魔杂种,居然妄想……
“阿诀哥哥!”乌竹眠雀跃地围着师父转了一圈,又跑过来拉住宿诀的手:“这就是我师父!师父,这是阿诀哥哥,他对我可好了!”
宿槐序的目光在宿诀那双异色瞳孔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宿诀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师父,我们带阿诀哥哥一起回去吧!”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在宿诀心上,他看了看宿槐序干净修长的手,再看看自己粗糙肮脏的爪子,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自卑。
他后退一步,摇了摇头:“不必,我在这里很好。”
乌竹眠急了:“阿诀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吧!青荇山可好了,有好多好吃的,还有软软的床……”
“我说了不去!”宿诀突然大吼,把乌竹眠吓了一跳,他立刻后悔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狠下心,前几天她还被他的魔气给污染了,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留在他身边。
“我不去。”他硬邦邦地开口,别过脸不去看乌竹眠的表情:“我习惯一个人,既然你这个师父找来了,就赶紧把这个麻烦精带走,黏人,话还多,下次还是你自己好好带着吧,别又扔下不管。”
宿槐序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和一个芥子囊放在了桌上:“若改变主意,可持此物来青荇山寻我们。”
乌竹眠小跑着过去,把脖子上的玉符也取了下来。
宿诀没有回答。
乌竹眠被师父抱走时,还在不停地回头看他,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宿诀才像被抽干力气般跪倒在地,他死死攥着胸前的玉佩,直到掌心被硌出血来。
“我这种人……怎么配……”
*
然后是元夕夜,不夜天城张灯结彩,连贫民窟也多了几分喜庆。
重伤的宿诀刚逃出三长老的毒手,被铁链洞穿的胸口还在往下滴着血,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加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摇摇晃晃的视野都被汗水和血色模糊了。
最终,他踉踉跄跄地倒在小巷的污水中,能感受到生命正在随着血液一起流失。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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