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如果可以,他想保护好每一个置身险地的干员。
裴雪听也知道这不是他能决定的,只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带上病房门离开了。
——
檀真在颠簸的车厢里醒来,车子正停在最后一道卡哨前。
从山脚到半山腰上的纳西古寨,一路上林林总总设了六个卡哨。西南分局里能力卓越的蛊师们轮流值守,生怕山上的蝶蛊流出来。每个上山的人都要经过查验盘问。
“就到这里。”檀真说,“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护送他的干员点点头,递给他一套防护服。
“不用这个。”檀真推了回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下车。
“您什么装备都不带吗?”干员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人是胸有成竹还是缺心眼,专门上山送人头。
“通讯设备给我。”檀真接过耳机戴上,嘱咐道,“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我没有回来,你们就把人撤走,通知总局准备烧山。”
“什么?”干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会同意的,”檀真头也不回地走了,“你只管做就是。”
当地时间,晚上十点。
山上的气温在缓慢但持续地攀升,不止寨子里的桃花树,沿途的树木都从冬日的苍凉中复苏,有种欣欣向荣的生气。
檀真跋涉在崎岖的山路上,一两个小时后抵达了纳西古寨门口。寨子里静悄悄的,这次没有人来为他引路了,但盘踞在庞大木门的巨蟒睁开金色的竖瞳,凝视着他。
“久违了,兰舍夫人。”檀真轻声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巨蟒的眼珠子慢慢地转动着,随后挪动庞大的身躯离开了大门,鳞片摩擦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檀真推开大门,穿过空无一人的道路、经过枝繁叶茂的桃花树,来到了仰阿莎的房子前。这一次,屋舍房门大开,仰阿莎手持一盏灯火站在门口等着他。
她还是白天的装束,甚至连发丝都没乱。
“檀真,好久不见。”仰阿莎——或者说是兰舍夫人歪头打量着他,目光像是要把他一寸一寸地剖开,“你的天眼,和你的灯灵去哪里了?还是说,你放弃了那个小灯灵,爱上了人类?”
檀真没来得及回答她,他向前踉跄一步,跪倒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
“看上去真可怜。”兰舍夫人摇摇头,“我不和没用的人说话,如果你不行,就让那个小女孩来。”
“别把她牵扯进来。”檀真抹去唇边的血迹,说,“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等你能走到我的面前,我们再交谈吧。”兰舍夫人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檀真感到喉咙里一股灼烧的疼痛,像是有烧红的刀子从喉管里刮过,血腥气拼命地往上窜。但心口传来一阵暖流,檀真拉开衣襟低头看了一眼,那片火烧似的纹路像是在燃烧。
他总算缓过一口气,起身走进了屋子。
兰舍夫人坐在灯火后,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现在可以说了吗?”檀真坐在她对面,缓慢地调整呼吸。
“躺进青铜棺后,我没有死。”
兰舍夫人吐气如兰,每个字都咬得婉转动听,落在檀真耳朵里,却是雷霆万钧。
“事实就是这样,我被困在青铜棺里三千年,不死不活。我能感受到花开花落,风吹草长,却不能挪动分毫。”兰舍夫人吐出一口气,“真是不如死了来得好。”
“我一进入青铜棺就沉睡了——或者说,在我醒来以前,我以为我是死了的。”檀真皱着眉,“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兰舍夫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不久之前,有一伙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碰到了我的坟墓。”兰舍夫人很是头疼地说,“我的坟墓里栖息着蝶蛊,本来他们心怀不轨,死了就算了。”
“但是?”
“但是有人从那些人的尸骨上取走了蝶蛊。”兰舍夫人深吸一口气,按捺着自己的怒火,“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独立炼制出蝶蛊。这些卑劣的盗贼。”
檀真大致明白了。
黄昏议会从某个渠道掌握了兰舍夫人是青铜棺之主这个信息,又早特调局一步找到了她的位置。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檀真神色凝重,“除非他们也知道,青铜棺是打不开的。”
黄昏议会的首脑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目的仅仅是搅乱现有秩序这么简单吗?关于青铜棺,关于这个费尽大徵末年四位大天师心血、性命甚至灵魂的阵法,他又知道多少?如果他们搞出这场腥风血雨,为的不是夺取或者打开青铜棺,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或者说,又是谁?
“檀真,我非常想给你一个解释,但是我得告诉你。”兰舍夫人的面色在灯火下显得愈发苍白,“青铜棺附近来人了。”
檀真猛地站起身来,“蝶蛊还能保护你吗?”
“很难说,我毕竟是三千前的人了——如今的蛊术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更险恶的而我不知道的技术,能够破解蝶蛊。”兰舍夫人摇晃着按住桌角,身子摇摇欲坠,“我只是暂时借用这个孩子的身体,现在必须得回去了——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