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集:平静之下
罗浮山的晨雾在卯时三刻准时漫进竹篱,将挂着露珠的木牌"清微道场"洇成一幅水墨。秦墨握着竹扫帚的手顿在半空,看凌仙儿正用鹅管笔在青石板上画着什么——她腕间的牟尼珠突然发出蜂鸟振翅般的颤音,笔尖在"信"字的末笔拖出歪斜的金痕。
"第三遍了。"他轻声提醒,扫帚尖扫过昨夜山民们留下的草鞋印,每道印记里都嵌着细小的光茧碎片,"今天要教他们用信念之丝编织护心镜。"
凌仙儿抬头,眸中倒映着石桌上跳动的烛火。自从在山脚下发现会发光的蒲公英,村民们便养成了黎明前焚香的习惯,青烟在晨雾中聚成各种模糊的人形,像在叩问逝去的亲人是否安好。"牟尼珠的震颤频率......和当年秦逸师兄布下星轨剑阵时一样。"她指尖抚过珠子表面的冰裂纹,那是信念之战中为保护幼童被鬼火灼伤的痕迹。
午后的课程比往日漫长。当老猎户的孙子将信念之丝编成歪扭的剑形,秦墨忽然听见竹篱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他与凌仙儿对视的瞬间,牟尼珠骤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将石墙上的《太初经》残页映得透亮——那些被血浸透的经页上,"秦逸"二字正在自行燃烧,火星飘向东南方的迷雾深处。
"是后山的镜渊。"凌仙儿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还记得三年前在镜渊潭底,曾见过秦逸留下的半块剑穗,穗尾结着与牟尼珠相同的冰裂纹,"当年他说过,若遭不测,魂魄会寄于天地灵枢......"
子时的月光像淬了银的霜,染白了通往镜渊的青石板路。秦墨的剑柄"归墟"在腰间发烫,每一步都踏碎几簇荧光蕈,蓝光中浮现出秦逸教他练剑的幻影——那时的师兄总说:"真正的剑诀,是让剑锋记住每个黎明的温度。"
镜渊边缘的老槐树突然无风自动,千万片槐叶在月光下拼成罗盘的形状,指针直指树影深处的断碑。凌仙儿的牟尼珠突然脱手飞出,悬停在断碑上方,珠子里的冰裂纹竟与碑上的残缺符文完全吻合。
"这是......初代封神台的基石?"秦墨的指尖划过碑面,触感像触碰到凝固的雷光,当他的光纹与碑上的"信"字相触,整块断碑突然沉入地底,露出深不见底的石阶,每级台阶都刻着半只蝴蝶,合起来正是凌仙儿后颈的胎记形状。
下到第七十九级台阶时,凌仙儿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前方洞穴深处传来潮水般的吟诵声,不是梵文也不是道经,而是无数个重叠的凡人声音,在念诵他们曾在信念之战中喊过的口号:"命运的笔在自己手里!"
洞穴豁然开朗的瞬间,秦墨被强光刺得闭上眼。再睁开时,看见凌仙儿正对着悬浮的青铜巨碑流泪——那是他们在战场废墟中遍寻不得的完整封神榜,碑面流动的不是神纹,而是千万个发光的名字,每个名字都连接着一条光河,光河的尽头是罗浮山的各个角落。
"看碑底。"凌仙儿的指尖掠过碑身,金粉簌簌而落,露出最底层的细密小字,"秦逸师兄用自己的神格刻下了《往生咒》......"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那些小字正在自行改写,变成他们初遇时在镜湖写的情诗,"他说过,信念的轮回,是让每个消逝的灵魂都能在后人的掌心重生......"
秦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碑面上浮现出秦逸的虚影,师兄的衣袂上染着与他相同的光纹,只是更璀璨也更破碎。虚影抬手,指向碑后悬浮的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的场景:山民们在重建的屋舍前刻下自己的名字,老猎户用信念之丝修补祖传的弓箭,还有......镜渊潭底,半截剑穗正在吸收月光,剑穗上的血渍化作游动的光鱼。
"天道余孽来了。"凌仙儿突然按住他的手背,牟尼珠的震颤频率陡然加快,洞穴顶部的钟乳石开始渗出墨色水滴,"他们要夺取封神榜,用秦逸师兄的神格复活......"
话未说完,十二面铜镜突然炸裂。秦墨感觉有冰凉的锁链缠住脚踝,低头看见墨色水流正凝结成当年封神帝君的鬼面,而凌仙儿后颈的蝶形胎记,此刻正在与鬼面争夺碑身的控制权。
"带村民们去镜湖结界!"他抽出"归墟"剑,剑刃却在触碰到鬼面时发出蜂鸣——这把用信念之丝重铸的剑,此刻竟在吸收鬼面的黑暗能量,剑柄上的"归墟"二字,正在变成秦逸的笔迹。
凌仙儿忽然将牟尼珠按在封神碑上,珠子里封存的所有光纹倾泻而出,在碑面织成保护结界。秦墨看见她的发丝在瞬间白了一半,却听见她在笑:"你记不记得,师兄说过罗浮的每片竹叶都是剑?"她抬手一挥,洞外的槐叶应声而来,每片叶子都带着晨露的重量,却比任何利刃都更锋利。
当第一波鬼火轰向结界,秦墨终于看清来者的面容——是曾在山脚下接受过他们庇护的少年,此刻却穿着绣满神纹的黑袍,瞳孔里翻涌着与当年封神帝君相同的蛇瞳幽光。"你们以为烧毁神榜就能终结轮回?"少年的声音里混着雌雄莫辨的回响,"神权是刻在天地灵枢里的毒,而你们......"他指向正在改写的封神碑,"正在用信念之毒,制造新的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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