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敖耐心地解释道:“凡是河道里有淤沙,如果想要借助水的力量,顺着水流清理淤泥,那么河道的形状必须像箭一样笔直,淤泥才能顺着水流流下去。昨天看那边的河道,到了清理淤泥的地方,河道不直,有很多弯曲的地方,淤泥遇到弯道就会停下来,怎么能顺着水流流下去呢?再者,清理淤泥的地方,河道不但要直,而且还要从宽到窄,从高到低,这样淤泥才能顺利地流走而不会停滞。比如说西边的淤泥要让它向东流走,西边的河道口面如果宽二十丈,那么必须从西到东逐渐收缩,到最后不过几丈宽。这样宽处的淤泥就能从窄路流出去,再加上西边高东边低,水流自然就会湍急,到了出口的时候就像万马奔腾一样,淤泥自然就能被冲得一干二净。可是现在那边清理淤泥的地方,不但处处弯曲,而且是从窄到宽,这一开始就把事情弄反了。他们以为河道越宽水流就越顺畅,却不知道水从窄的地方流到宽的地方,水流已经变得散漫无力,怎么能清理淤泥呢?也难怪淤泥越积越厚,水流没有去路了。”
国舅听了,连连点头称赞:“贵人您的高见,比读《河渠书》《沟洫志》还有用。不过开工的好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呢?这样我好启奏国主,让相关的官员早点做好准备。”唐敖说:“现在必须先制造器具。明天国舅您多派些工匠过来,等器具造好了,再选择一个好日子开工。”国舅点头答应,马上命令随从赶紧去传工匠,让他们明天早上来听候吩咐,并且多派人役听候差遣。说完,国舅就告辞离开了。
唐敖把器具的样子画了出来,并托付多九公照应,把铁拿出来备用。第二天,很多工人都被召集来了。唐敖把画好的样子拿出来,一一指点说明,很快就开始开炉打造器具。这些工人虽然穿着男装,但毕竟都是妇女,心灵手巧,不像那些愚笨的男子,任你说破了嘴皮子,他们还是一脸茫然。这些工人只要稍微指点一下就都能领会。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器具就都制造完备了。然后选了一个开工的好日子。
开工那天,国舅和唐敖一起到了河边,唐敖让人逐段筑起土坝。先把第一段的水引到第二段的坝内,然后就把第一段的河道深挖疏通,接着把第二段的土坝推倒,把水放进第一段新挖好的深坑里,再接着挑挖第三段。就这样,逐段开始动工,大家都尽力把河道挖深。后来挖出来的土一时很难运上岸,唐敖就命令工人把筐子垂到坑里,用辘轳把土搅上来。每取一筐土,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好在百姓们年年都被水患困扰,害怕不已,这次动工,全国的人都来出力,一边挑挖河道,一边拆除堤岸,不到十天,就早早完工了。唐敖还让人把各处水流的源头和去路也都挑挖疏通了。
在这个过程中,唐敖一直亲自指点和监督,百姓们见他每天早起晚归,日夜辛苦,人人都对他充满了感激和敬仰之情。很快就有几个老者带头,凑了些银钱,按照唐敖的相貌,为他立了一座生祠,还竖起了一块金字匾额,上面写着“泽共水长”四个大字。
这件事传到了宫里,有一位世子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林之洋。原来林之洋那天和国王成亲,上了床后突然想起:“当年在黑齿国的时候,妹夫和我开玩笑,说我会被女儿国留下,没想到今天真的应验了,看来这事早有预兆。那时候九公曾经问我:‘要是女儿国把你留下,你该怎么办?’我随口回答说:‘他要是留我,我就给他一概“弗得知”。’这话当时也是随口说的,没想到其中可能有什么玄机。今天国王既然要和我成亲,那我就装作木雕泥塑,什么都不知道。先和他住一段时间,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林之洋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家。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就感觉像被针扎一样难受,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又想到自从来到这里,被国王逼着缠足、穿耳,还被毒打、倒吊,受尽了各种屈辱,九死一生。这个国王如此狠毒,分明就是冤家对头,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和他亲近呢?这样一想,在灯光下,看着国王虽然年轻美貌,但总觉得从那美貌中透出一股杀气,虽然没见他杀人,但那种温柔的样子,感觉比刀还厉害。越看越害怕,生怕日后死在他手里,心里变得像冰一样冷,身体也像棉花一样绵软无力。
一连两个晚上,国王费尽心思,却什么也没得到,就像画饼充饥一样。虽然心里又扫兴又生气,但因为河道的事情始终牵挂着,也不敢把林之洋怎么样。后来和国舅商量决定了治河的事情,想来想去,觉得留着林之洋也没什么用,就把他送回了楼上,还索性把缠足、抹粉这些事情都免了。林之洋得到了这样的恩赦,虽然还没能回到故乡,但暂时脚下轻松了一些,只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被放回去,也不知道前几天百姓们为什么喧闹,仔细询问宫娥,她们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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