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和王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阵,王婆便开口道:“正喝得高兴,酒却没了。官人可别嫌老身麻烦,再去买一瓶酒来接着喝,怎么样?” 西门庆说:“我手帕里有五两碎银子,都放在你这儿,要是想喝酒,尽管拿去买,多出来的钱,干娘就收下吧。” 王婆谢过西门庆,起身看了看潘金莲,见她三杯酒下肚,春心萌动,再加上西门庆与她言语间你来我往,两人都动了心思,只是潘金莲低着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王婆满脸堆笑,说道:“老身去买瓶酒,给娘子再喝一杯,有劳娘子陪大官人坐会儿。酒壶里还有酒没?要是有,就再给大官人筛上两杯。老身得去县前那家才有好酒卖,这一来一回得花些时间。” 那妇人嘴上说:“不用了。” 可身子却稳稳地坐在那儿,没有动弹。王婆走到房门前,用绳子把房门系上,然后来到门口,坐在那儿,手里一边搓着麻线。
再说西门庆独自在房里,便倒酒劝那妇人喝,故意用袖子在桌上一拂,把那双筷子拂落到地上。也是机缘巧合,那双筷子正好落在妇人脚边。西门庆赶忙蹲下身子去捡,只见妇人尖尖的一双小脚,正跷在筷子旁边。西门庆暂且不捡筷子,伸手就在妇人的绣花鞋上轻轻捏了一把。妇人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官人别胡闹!你若有意,我也有意。你当真想要与我亲近?” 西门庆立刻跪下说:“全靠娘子成全小生!” 妇人便把西门庆拉了起来。就在这时,两人在王婆房里,举止亲昵,关系变得十分亲密。
两人刚刚相处结束,正准备整理衣服,只见王婆推开房门走进来,说道:“你们两个做的好事!” 西门庆和妇人都吓了一跳。王婆接着说:“好啊,好啊!我请你来做衣裳,可没叫你来做这等事。要是武大郎知道了,我可脱不了干系,不如我先去告发你们。” 说完,转身就要走。妇人连忙拉住她的裙子,说道:“干娘,饶了我们吧。” 西门庆也说:“干娘,小声点儿。” 王婆笑着说:“要我饶你们也可以,你们都得依我一件事。” 妇人马上说:“别说一件,就是十件,奴家也依干娘。” 王婆说:“从今天开始,瞒着武大郎,每天都不能失约,好好陪着大官人,这样我就罢休。要是有一天不来,我就告诉武大郎。” 妇人说:“我一定听干娘的。” 王婆又对西门庆说:“西门大官人,不用老身多说,这好事已经成了,你答应的东西,可不能失信。要是你负心,我也会告诉武大郎。” 西门庆说:“干娘放心,我肯定不会失信。” 三人又喝了几杯酒,这时已经是下午了。妇人起身说:“武大郎那家伙快回来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便从后门回家,先把帘子放下来,武大郎恰好这时进了家门。
王婆看着西门庆,问道:“我这办法不错吧?” 西门庆说:“多亏了干娘。我一回到家,就拿一锭银子给您送来。答应的东西,我怎敢食言。” 王婆说:“我就盼着好消息呢。可别让老身到最后一场空。” 西门庆笑着离开了,暂且不提。
从那天开始,妇人每天都到王婆家里与西门庆相聚,两人感情深厚,如胶似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半个月,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件事,唯独瞒着武大郎一个人。有诗为证:
好事向来难以传播,恶事丑行却容易为人所知。
可怜武大郎的妻子,暗中与西门庆亲近。
话说到此,咱们分开来讲。本县有个小男孩,年纪才十五六岁,本姓乔,因为父亲当兵,在郓州生下他,所以取名叫郓哥。家里只有他老爹一个亲人。这孩子十分机灵,平日里只靠在县前的众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维持生计,西门庆常常接济他一些盘缠。那天,郓哥好不容易寻来一篮子雪梨,提着在街上来回寻找西门庆。有个多嘴的人对他说:“郓哥,你要是找他,我告诉你去哪儿找。” 郓哥说:“多谢叔叔指点,要是能找到他,赚个三五十钱,也好养活我老爹。” 那多嘴的人说:“西门庆现在和卖炊饼的武大郎的老婆好上了,每天都在紫石街上王婆的茶坊里待着,这个时候多半就在那儿。你小孩子家,直接进去也无妨。” 郓哥听了这话,谢过叔叔的指点。这机灵的孩子提着篮子,径直朝着紫石街走去,直接进了茶坊,正好看见王婆坐在小凳子上搓麻线。郓哥把篮子放下,对王婆行礼说:“干娘,您好。” 王婆问道:“郓哥,你来这儿干什么?” 郓哥说:“我想找大官人,赚三五十钱养活老爹。” 王婆问:“什么大官人?” 郓哥说:“干娘心里清楚是哪个,就是他呀。” 王婆说:“大官人也得有个名字吧。” 郓哥说:“就是两个字的那个。” 王婆问:“什么两个字的?” 郓哥说:“干娘别装糊涂了。我要和西门大官人说句话。” 说着就往里面走。王婆一把揪住他,说:“小猴子,你去哪儿?人家家里,内外有别。” 郓哥说:“我去房里把他找出来。” 王婆骂道:“你这小混蛋!我屋里哪有什么西门大官人!” 郓哥说:“干娘别独吞好处,也分我一杯羹。我心里明白着呢。” 王婆骂道:“你这小屁孩,懂什么!” 郓哥说:“你这是马蹄刀在木勺里切菜,滴水不漏,一点好处都不给我留。非要我说出来,只怕卖炊饼的武大郎哥哥知道了,要发火。” 王婆听了这两句话,戳到了自己的痛处,顿时大怒,骂道:“你这小混蛋!敢在老娘屋里撒野!” 郓哥说:“我是小混蛋,你就是拉皮条的!” 王婆揪住郓哥,在他头上凿了两个栗暴。郓哥叫道:“你凭什么打我?” 王婆骂道:“小混蛋!再敢大声嚷嚷,我就扇你耳光把你赶出去!” 郓哥说:“你这老泼妇!平白无故打我!” 王婆一边推搡,一边狠狠地凿郓哥的脑袋,把他直接打出了街,雪梨篮子也被扔了出去。那篮雪梨散落一地,滚得到处都是。这孩子打不过王婆,一边骂,一边哭,一边走,一边在街上捡梨,还指着王婆的茶坊骂道:“老泼妇!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不把这事说出去,让你知道厉害,我就不姓郓!” 他提着篮子,径直去找能管这事的人。
若不是郓哥去找这个人,还真是:从前做过的坏事,倒霉的事一起找上门来。这可真是要让事情败露,引出大祸事。到底郓哥去找什么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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