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厉公听闻楚文王去世的消息,十分高兴,说道:“我没有忧患了!” 叔詹进谏说:“我听说‘依靠别人会面临危险,臣服别人会遭受屈辱。’如今我们的国家处在齐国和楚国之间,不是受辱就是有危险,这不是长久之计。先君桓公、武公以及庄公,三代人都担任王朝的卿士,因此在列国中地位尊崇,能够征服诸侯。如今新王继位,听说虢国和晋国前去朝拜周王,周王设宴款待他们,并且赏赐了五双玉和三匹马。您不如也去周朝进贡朝拜,如果能借助周王的恩宠,恢复先世卿士的事业,即便面对大国,也不用畏惧。” 厉公说:“好主意。” 于是派遣大夫师叔前往周朝,请求朝拜周王。
师叔回来报告说:“周室大乱。” 厉公问:“乱到什么程度了?” 师叔回答:“从前周庄王有个宠妾叫姚姬,人称王姚,她生了个儿子叫颓,庄王很宠爱他,还让大夫蒍国做他的老师。子颓生性喜欢牛,曾经养了几百头牛,他亲自喂养这些牛,用五谷来喂,还给牛披上绣有花纹的布,称它们为‘文兽’。子颓出入的时候,他的仆从都乘坐牛出行,肆意践踏,毫无顾忌。子颓还暗中结交大夫蒍国、边伯、子禽、祝跪、詹父,往来十分密切。在厘王在位的时候,也没有禁止他们。如今新王即位,子颓仗着自己是新王的叔叔,更加骄横。新王厌恶他,就压制他的党羽,剥夺了子禽、祝跪、詹父的田地。新王又因为在王宫旁边修建苑囿,蒍国有个菜园,边伯有座房屋,都靠近王宫,新王就把它们都征用了,用来扩大苑囿。还有膳夫石速进献的膳食不精致,新王发怒,革除了他的俸禄,石速也因此怨恨新王。所以这五位大夫和石速一起发动叛乱,拥立子颓为君,攻打新王。幸亏周公忌父和召伯廖等人拼死抵抗,叛乱众人没能取胜,于是逃到了苏地。从前周武王的时候,苏忿生担任王的司寇,立下功劳,被称为苏公,周武王把南阳的田地赐给他作为采邑。苏忿生死后,他的子孙被狄人控制,于是背叛周王,去侍奉狄人,而且也不把采邑归还给周朝。桓王八年,周王就把苏子的田地赐给了我们的先君庄公,用来交换我们靠近周朝的田地。从那以后,苏子和周朝的嫌隙越来越深。卫侯朔厌恶周朝拥立黔牟,也一直心怀怨恨,苏子于是拥戴子颓逃到卫国,和卫侯一起率领军队攻打王城。周公忌父战败,和召伯廖等人拥戴新王逃到鄢地。这五位大夫尊奉子颓为王,但人心并不归服。您如果兴兵护送新王复位,这可是流芳万世的功劳啊。”
厉公说:“说得好。不过,子颓懦弱,他所依仗的不过是卫国和燕国的军队罢了,那五位大夫成不了什么大事。我再派人去跟他讲道理,如果他能悔悟,停止祸乱,迎回天子,自己主动认罪,还能保住富贵。不然的话,他退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像藩国一样称臣,还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希望王子能尽快做出决定!” 厉公一方面派人到鄢地迎接周王,暂时让周王到栎邑居住。因为厉公曾经在栎邑居住了十七年,那里宫室整齐。另一方面派人给王子颓送信,信中写道:“我听说以臣子的身份冒犯君主,叫做不忠;以弟弟的身份侵犯兄长,叫做不顺。不忠不顺,天灾就会降临!王子您误听奸臣的计谋,放逐了君主,如果能悔悟,停止祸乱,迎接天子,约束自己,承认罪过,还能不失富贵。否则,退到偏远之地,像藩国一样称臣,还能向天下人有所交代。希望王子能尽快考虑!”
子颓收到信后,犹豫不决。五位大夫说:“骑在老虎背上,就没办法再下来了。哪有已经位居天子之位,却又要退回到臣子之位的呢?这是郑伯骗人的话,不能相信。” 子颓于是赶走了郑国的使者。郑厉公于是到栎邑朝拜周王,接着拥戴周王袭击成周,夺取了传国的宝器,又回到栎城。这一年是惠王三年。
这年冬天,郑厉公派人约西虢公一起起义兵,护送周王复位。虢公答应了。惠王四年春天,郑、虢两国国君在弭地会师。夏四月,他们一同攻打王城。郑厉公亲自率兵攻打南门,虢公率兵攻打北门。蒍国急忙敲开宫门,求见子颓。子颓因为正在喂牛,还没喂完,没有马上接见他。蒍国说:“事情紧急啊!” 于是假传子颓的命令,让边伯、子禽、祝跪、詹父登上城墙防守。周地的百姓不顺从子颓,听说周王来了,欢呼声如雷,争相打开城门迎接。蒍国正在起草国书,打算派人到卫国求救。国书还没写完,就听到钟鼓的声音,有人来报告说:“旧王已经进城,正在朝堂上呢!” 蒍国自刎而死。祝跪、子禽死在乱军之中。边伯、詹父被周地的百姓绑起来,献给周王立功。子颓从西门出逃,让石速赶着那些文牛作为前队,牛身体肥壮,行走缓慢,都被追兵俘获,子颓和边伯、詹父一起被斩首。髯翁写诗感叹子颓的愚蠢:“挟宠横行意未休,私交乘舋起奸谋。一年南面成何事?只合关门去饲牛。” 还有一首诗说齐桓公既然已经成为盟主,就应该倡导大义,护送周王复位,不应该让郑国和虢国去做这件事,诗中写道:“天子蒙尘九庙羞,纷纷郑虢效忠谋。如何仲父无遗策,却让当时第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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