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晨雾还未散尽,骆驼铃铛的叮咚声已挤满了麦地那老城的窄巷。华逸蹲在陶罐摊前,两根手指捻着刚买的椰枣蜜饯,琥珀色的糖浆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粗粝的石板路上黏住三只忙着搬面包屑的蚂蚁。他歪头盯着那些原地打转的小黑点,突然觉得后颈一凉——有人往他衣领里丢了块冰。
裹着月白长袍的身影从晨雾中踏出,翡翠耳坠在兜帽下晃出泠泠清响。公会的御用商人阿郎屈指弹开试图偷蜜饯的麻雀,镶银边的靴尖精准踩住华逸快要滚落的缠巾,"好久不见,会长?"
华逸猛地起身,头顶的缠巾"唰"地散开,露出被沙漠烈日晒出分界线的额头。他手忙脚乱去抓飘落的布料,却把整罐玫瑰精油撞翻在隔壁卖铜壶的老汉摊位上。霎时间,沉水香混着大马士革玫瑰的馥郁炸开在晨雾里,六只路过的灰猫同时竖起尾巴,其中一只纵身跃上挂着羊皮灯笼的棚架,将晾在竹竿上的三十七条彩色缠巾扯得漫天飞舞。
"真主在上!"卖缠巾的妇人尖叫着从柜台后蹦出来,金线刺绣的裙摆扫倒了两筐无花果。阿郎闪电般伸手捞住即将坠地的琉璃灯,顺势用脚尖挑起条孔雀蓝缠巾甩给华逸,"裹严实点,你这张脸现在值三百头骆驼。"
华逸把缠巾绕到第三圈时才发现不对劲。这条六尺长的绸布上绣满金色情诗,尾端还缀着串叮当作响的银铃铛。他刚要开口,阿郎已经往他怀里塞了只咕咕叫的珍珠鸡:"商会今年流行带宠物谈生意,这小家伙能替你挡三杯薄荷茶。"
香料市场的阳光被彩陶碗割成碎片,跌落在堆成小山的豆蔻与藏红花之间。华逸蹲在阿郎的檀木货箱后,第无数次把肉桂棒和肉豆蔻搞混。他正偷偷用灵力给发烫的铜秤降温,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声带着笑意的咳嗽。
“阿郎你真是无处不在呀?”华逸摇摇手指,“不过感觉你的性格变化好多?开朗了不少,看来为公会赚得盆满钵满,快来给你华大哥看看挣了多少?”
“会长你别逗了,我们赚个钱容易嘛?不过放心,要不要来体验一把这经商的感觉,看看每一毛钱都多难赚。”
“我觉得我还可以,要不试试,今天我来当你的小跟班,现在开始不说话。”天知道华逸哪来的经商自信。
......
"小哑巴,"阿郎用镶着孔雀石的烟杆敲了敲货箱,烟锅里腾起的青雾幻化成货物价目表,"去给那位穿金丝罩袍的夫人送半磅乳香——要装在嵌星砂的锡罐里。"
华逸瞪了阿郎一眼,抱着锡罐穿过人群时,十二串黄铜风铃突然齐声作响。他看见那位夫人面纱下的鼻尖微微抽动,缀满祖母绿的指尖轻轻划过罐身的星纹。就在交接的瞬间,夫人腕间的赤练蛇突然昂首,信子差点舔走他缠巾上的银铃铛。
"小心我的小甜心。"夫人笑着用蛇尾卷走锡罐,抛来枚刻着新月纹的金币,"告诉你们掌柜的,下次带真正的星砂来——这种用火山灰冒充的货色,只配给我的蛇当磨牙石。"
阿郎接过金币时笑得更灿烂了。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琉璃瓶,瓶底沉着真正的星砂碎屑:"夫人果然识货,不过..."他压低声音凑近对方耳畔,华逸只听见"王室秘道三日后月蚀"几个词,夫人面纱上的金穗就剧烈颤抖起来。
正午的太阳把青石板烤得能煎蛋。华逸蹲在椰枣树荫下,看阿郎用六种语言跟柏柏尔商人杀价。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突然抽出弯刀往货箱上一劈,刀刃卡在某种闪着蓝光的矿石里。
"这是凝固的月光!"阿郎的翡翠耳坠在阳光下晃出迷离光晕,"放在新娘枕下能梦见七位天女..."他突然拽过华逸的缠巾往矿石上一盖,再掀开时,粗糙的石块竟变成了透光的蓝水晶。
柏柏尔人的眼珠瞪得比手中弯刀的铜护手还圆。华逸偷偷用灵力把矿石表层晶化,后背已经渗出冷汗——这招要是被拆穿,他们可能要横着出集市。幸好阿郎及时往对方掌心塞了把盐渍橄榄:"附赠先知祝福过的圣果,保您明年抱上双胞胎。"
等商人抱着"月光石"走远,华逸才发现自己把薄荷茶喝成了盐罐。阿郎笑得烟杆都拿不稳:"看见他袍子上的蛇形刺绣没?那是求子符咒。你该说这石头能让母骆驼怀上独角兽。"
暮色染红宣礼塔尖时,商会大厅的波斯地毯上已经摆满镶金边的矮几。华逸跪坐在阿郎身后,努力模仿其他随从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头顶的银铃铛随着管乐声叮咚作响,腰间珍珠鸡的咕咕声完美融入乌德琴的旋律。
"这位是来自东方的哑巴学徒。"阿郎用烟杆敲了敲华逸肩头,示意他给商会长老斟茶,"特别擅长给货物开光——昨天他摸过的椰枣,今早就被王室采购官包圆了。"
华逸硬着头皮捧起鎏金茶壶,突然发现壶嘴冒着诡异的绿烟。他拼命朝阿郎使眼色,对方却正和长老讨论骆驼奶的价格。当滚烫的茶汤注入镶着红宝石的茶杯时,水面突然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光影——他发誓只是不小心漏了丝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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