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混着乌德琴的余韵在夜风中飘散时,华逸正蹲在金盾商会后院的井台边搓洗衣襟上的糖渍。月光将龙蜥鳞片的蓝辉映在青石板上,恍惚间竟像流动的星河。他刚捏起那片鳞,身后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三颗刻着蛇纹的橄榄核滚到脚边,在月光下拼成混沌商会的天秤徽记。
"小友对古生物颇有研究?"稚嫩如孩童的嗓音从葡萄架阴影里渗出。华逸转身时,缠巾末梢的银铃铛撞出清响,惊飞了栖在井栏上的夜枭。月光流淌过紫藤花架,照出个不足四尺的身影:雪白的胡须垂到镶嵌红宝石的腰带上,黄金眼罩遮住左眼,右眼瞳孔竟泛着琥珀色的蛇类竖瞳。侏儒会长拄着比他高出两倍的翡翠权杖,杖头镶嵌的猫眼石在月光下流转着诡谲的光晕,仿佛活物的瞳孔。他身披的紫貂大氅随着夜风轻轻摆动,露出内里用金线绣满星辰轨迹的丝绸长袍,每颗星辰交汇处都缀着米粒大小的黑珍珠。
华逸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龙蜥鳞片,粗糙的触感带着沙漠特有的灼热。他能清晰看见对方权杖上缠绕的黑色雾气,那些雾气如同有生命的蛇,缓缓盘绕着翡翠杖身。"混沌商会的请柬都带着腐臭味吗?"他踢了踢脚边的橄榄核,核面上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腐蚀着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老查拉图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陶罐里滚动的鹅卵石碰撞声。他抬手抛出枚骨制骰子,六面分别刻着不同形态的星图,在月光下投射出扭曲的星座幻影。"今夜子时,地下市集的第七根石柱会裂开笑脸。"骰子悬浮在华逸面前时,他突然嗅到熟悉的硫磺味——与鸦九密室中镇压剑阵的星砂味道如出一辙。
当华逸接住骰子的刹那,掌心的龙蜥鳞片突然发烫。他看见老查拉图的黄金眼罩下渗出缕缕黑雾,那雾气在空中凝成带锁链的天秤,秤盘上一边是哭嚎的灵魂,另一边竟是自己在赌场赢钱的画面。画面中的自己正将手按在赌桌上,灵力形成的涟漪在骰盅表面荡开,而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数名脖颈带着项圈的少女。
地下水道弥漫着没药与腐殖质的混合气息,像是腐烂的玫瑰浸泡在铁锈水里。华逸跟着骨骰投射的星辉光斑前行,靴底碾碎的萤石粉末在身后拖出蜿蜒银河。潮湿的岩壁上爬满发光的苔藓,每隔十步就能看见嵌在石缝中的青铜烛台,烛泪竟是凝固的暗红色琥珀,其中封存着微缩的沙漠景观——有商队被沙暴吞噬的瞬间,也有绿洲在月光下干涸的惨状。
当第七根刻着蛇形浮雕的石柱真的裂开锯齿状的笑脸时,甜腻的香气突然浓烈起来。华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认出这是人鱼脂燃烧特有的腥甜,传闻这种迷香能让猛犸象跳起肚皮舞。裂开的石柱内部露出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每级台阶都镶嵌着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倒映出天花板上用荧光藤蔓编织的星图。
赌场大厅悬挂的琉璃吊灯里囚禁着发光水母,蓝绿幽光映得满室宾客面目模糊。华逸刚踏过镶着人牙的门槛——那些牙齿上还残留着暗金色的咒文——就有蒙面侍者递来琥珀色的液体。他晃了晃水晶杯,看见杯底沉着片带血丝的鳞,与他怀中的龙蜥鳞片纹路完全吻合。远处传来骰子撞击骨盅的脆响,混杂着金币坠地的叮当声,像是某种诡异的交响乐。
"买定离手!"荷官敲响人骨铃铛的瞬间,华逸的瞳孔微微收缩。赌桌上的骰盅里,六颗眼珠大小的黑曜石正吞吐着灵魂波动。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个赌徒身上逸散的生命力,如同细小的溪流汇向赌桌中央的黄金天秤。当他的灵力悄然渗入骰盅,黑曜石内部的星砂突然开始逆向旋转——这是元晦教过的"逆星流"手法。
第三局结束时,华逸面前已堆起小山般的魂晶币。这些半透明的晶体内部封印着蜷缩的灵魂残片,在幽光下如同哭泣的琥珀。他突然注意到对面贵妇人的珍珠项链——每颗珍珠表面都浮动着人脸,最中央那颗赫然是三天前在香料市场见过的王室采购官。
"最后赌注。"老查拉图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华逸抬头看见翡翠权杖穿透琉璃吊灯,杖尖滴落的荧光液体在地面腐蚀出北斗七星的图案。铁笼降落的轰鸣声中,赌厅突然陷入死寂,所有宾客都化作了石雕,连飞溅的酒液都凝固在半空。
笼中蜷缩的阿拉伯少女不过十四五岁,银链缠绕的脚踝上烙着混沌天秤。当她抬头时,琉璃吊灯恰好亮起,紫晶般的瞳孔里沉淀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华逸的龙蜥鳞片在此时迸发强光,他看见少女灵魂深处锁着的星链——那分明是元晦当年封印北斗剑阵所用的星陨铁!
"万物皆可交易。"老查拉图权杖顿地,少女脖颈的项圈突然收缩,暗金色的咒文如同活蛇游动。华逸的拳头捏碎了水晶杯,碎片刺入掌心带来的刺痛让他清醒。他突然想起阿郎教过的沙漠谚语:与毒蝎交易时,记得带上火把和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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