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偏远又透着奇异气息的小乡村,夏晚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执着于科举之路。她自小就对书本有着超乎常人的热爱,可这科举的大门,却像是故意对她紧闭,多年苦读,秀才的名号始终没能落在她头上。
这一年,夏晚晴跟着金有余踏上了前往省城贡院的路。一路上,她的心就像揣了只小鹿,“砰砰”直跳,既期待又不安。当迈进贡院那道象征着功名的大门时,她的脚像是被钉住了,眼神直直地落在“天字号”考房上。往昔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委屈、日夜苦读却得不到认可的不甘,瞬间涌上心头。她双眼发酸,鼻子一抽,一头就撞向了号板,整个人直挺挺地昏死过去,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重重地倒在地上。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都以为她是中了邪。金有余急得团团转,忙让人去借开水,想把她灌醒。开水端来,几个人一齐扶着夏晚晴,把水灌了下去。就听她喉咙里“咯咯”响了几声,紧接着吐出一口秽物,这才悠悠转醒。可她一睁眼,看到号板,又疯了似的要撞上去,这次虽说没死成,却放声大哭起来。她从一号哭到三号,满地打滚,那哭声凄惨得很,让周围众人心里都泛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难受极了。金有余怎么劝都劝不住,同行的主人没办法,和金有余左右架起她,这才把她从号板边拉开。夏晚晴哭得厉害,到最后口中竟吐出鲜血,这才稍微缓了些劲儿。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贡院前的茶棚里。茶棚里,众人让她坐下,又劝她喝了一碗茶。夏晚晴兀自擦着鼻涕眼泪,伤心还是止不住。这时,有个客人忍不住问道:“夏客人,你有啥心事呀?咋到了这儿就哭得这么厉害,哭得还这么让人心酸。”金有余叹了口气,说道:“各位老客有所不知,我这舍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人,她苦读了几十年的书,秀才却始终没做成,今日看到这贡院,就忍不住伤心起来。”就因这一句话,像是把夏晚晴心底最隐秘的伤痛给揭开了,她不顾众人,又放声大哭。另一个客人皱着眉头说道:“论这事,只该怪我们这些人。夏相公既是斯文人,为啥带她出来做这样的事?”金有余无奈地说:“她只为求个功名,又没啥依靠,没奈何才走这一条路。”又一个客人看着夏晚晴,摇着头说:“看令妹这个光景,毕竟胸中才学是好的,就是没人识得她,才受屈到这田地。”金有余接过话:“她才学是有的,怎奈时运不济!”那客人想了想,眼睛一亮,说道:“监生也可以进场,夏相公既有才学,何不捐他一个监进场?中了,也不枉了今日这一番心事。”金有余苦笑着说:“我也这么想,只是哪里有这一注银子!”
此时,夏晚晴的哭声渐渐停了。那客人一拍大腿,说道:“这也不难,现放着我这几个弟兄在此,每人拿出几十两银子,借与夏相公纳监进场。若中了做官,那在我们这几两银子!就是夏相公不还,我们走江湖的人,也不在乎这几两银子!何况这是好事,你们有啥不肯?”众人一齐说道:“君子成人之美。”又道:“见义不为,是为无勇。俺们意下如何?”众人都表示赞同,又问夏晚晴:“只不知夏相公可肯俯就?”夏晚晴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忙说道:“若得如此,便是重生父母,我夏晚晴变驴变马也要报效!”说着,爬到地下,就磕了几个头。众人连忙还礼,金有余也向众人称谢。又吃了几碗茶,夏晚晴不再哭了,同众人说说笑笑回到行里。
次日,四位客人果然备了二百两银子交与金有余。一切多余的使费,都是金有余包办。夏晚晴又谢了众人和金有余。行主人替夏晚晴备了一席酒,请了众位。金有余将银子上了藩库,讨出库收来。
正值宗师来省录遗,夏晚晴就录了个贡监首卷。到了八月初八日进头场,她走进考场,见到自己曾经哭晕过去的所在,不禁喜出望外。自古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写那七篇文字,只觉得文思泉涌,写出来的文章花团锦簇一般。出了场,仍旧住在行里。金有余同那几个客人还不曾买完了货,直到放榜那日,才回到汶上县。
众人各自欢喜,一齐回到汶上县。拜县父母、学师,典史拿晚生帖子上门来贺。汶上县的人,不管是亲戚还是原本不相干的,都来认亲、庆贺,忙了个把月。申祥甫听见这事,在薛家集敛了分子,买了四只鸡、五十个蛋和些炒米、欢团之类,亲自上县来贺喜。夏晚晴留他吃了酒饭才让他回去。荀老爹的贺礼也不用说了。
看着要上京会试,盘费、衣服,都是金有余替她设法。到京会试,夏晚晴又中了进士,殿试在三甲,授了部属。
荏苒三年,夏晚晴升了御史,钦点广东学道。这周学道(夏晚晴任学道后,众人多称其周学道,因她原姓周,入赘后未改,乡村里习惯如此称呼)虽也请了几个看文章的相公,却自心里想道:“我在这里面吃苦久了,如今自己当权,须要把卷子都细细看过,不可听着幕客,屈了真才。”主意定了,到广州上了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