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院里晒满靛蓝粗布,灰衣人正将账本塞进染缸。林川剑出如龙,寒光斩断晾布麻绳,漫天蓝布如瀑垂落。灰衣人转身欲逃,却被缠住的布匹绊住脚踝。
"张统领好雅兴。"林川剑尖挑起未浸透的账册,"御前侍卫不在京城当值,倒来扬州染布?"
灰衣人撕下面具,露出禁军副统领张焕的脸:"林公子何必蹚浑水?李大人如今是圣上钦点..."
剑光闪过,张焕的官帽被削去半截。林川用剑尖挑起地上锦缎:"回去告诉李平山的狗腿子,他主子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还指望死人庇佑?"
染坊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苏婉儿策马冲入院中:"王家马车在城西被劫,但棺材里装的不是官盐..."她突然抽动鼻翼,"这腥气...是尸臭!"
林川劈开墙角水缸,五具浮肿尸首随浊水涌出。尸体手指蜷曲如鸡爪,胸膛上黥着乌黑的"盐"字,皮肉翻卷处还粘着靛蓝染料。
"是官盐押运队的刺青。"戚红梅不知何时跟来,烟杆拨开尸首衣襟,"三年前这些人就该沉在江底。"
苏婉清突然轻呼,从一具尸首紧攥的掌心里抠出半枚玉扣。林川接过细看,莲花纹路中央刻着蝇头小字——"骁骑营丙字叁贰柒"。
"这编号..."苏婉儿解下腰间皮质水囊灌了口酒,"上月查获的北境军粮账册,正缺这个批次的记录。"
林川正要开口,染坊外突然传来孩童嬉闹声。七八个总角小儿举着糖人跑过,为首的女娃指着染缸嚷嚷:"蓝胡子爷爷说这里藏着宝贝!"
戚红梅烟杆倏地点向染坊西南角,在林川斩开的墙缝里,整箱贴着封条的官盐赫然在目。盐袋上"天启七年"的朱砂印被靛蓝染料遮盖,却盖不住边角处骁骑营的火漆标记。
"川哥哥看这个!"苏婉清从盐堆里捡起支金镶玉簪子,"这是...这是三年前婉柔姐姐及笄时丢的那支!"
林川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背《盐铁论》的堂妹,正是在三年前官盐失踪案后投缳自尽。神龙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剑气激得满地盐粒簌簌跳动。
"小川!"戚红梅按住他握剑的手,"现在不是时候..."
"正是时候。"林川反手收剑入鞘,盐粒在剑气激荡中铺成霜白的地毯,"劳烦姑姑带婉清回客栈,我和婉儿去会会那位'蓝胡子爷爷'。"
暮色渐浓时,染坊后院柴房传来孩童嬉笑。林川踹开房门的刹那,二十余双稚嫩眼睛惊恐望来。灶台上煮着的靛蓝染汁咕嘟冒泡,当中沉浮的却不是布料,而是整叠盖着骁骑营印鉴的盐引。
西市当铺的桐油招牌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林川数着檐下七盏褪色灯笼,抬脚跨过门槛时踩碎了片枯叶。柜台后的朝奉从琉璃镜片后抬起眼,手中狼毫悬在账本上,墨汁将"天启九年"的朱砂印记洇成黑斑。
"取天启七年存的蓝皮账册。"林川将半枚铜钱拍在台面,缺口处打磨得异常光滑。
朝奉枯瘦的手指突然顿住,笔尖在宣纸上戳出破洞。他转身取下多宝阁顶层的鎏金匣,木屐踩得地板吱呀作响。林川盯着他后颈若隐若现的青蛟刺青——那是漕帮暗桩特有的标记,三年前在长江水战中见过同样的纹样。
匣盖掀开的刹那,三支袖箭破风而出。林川旋身避过,神龙剑鞘扫过柜台,震得砚台里朱砂泼满砖墙。朝奉袖中抖出九节钢鞭,鞭梢铁刺直取咽喉,却在触及剑鞘时迸出火星。
"李平山的狗倒是养得忠诚。"林川冷笑,剑鞘重击对方腕骨。钢鞭落地砸碎青花瓷瓶的脆响里,后堂传来瓷器碎裂声。
破窗而入时正见灰衣人抱着蓝皮账册跃上房梁,林川剑出如龙,剑气扫落蒙面巾:"张统领不在御前当值,改行做梁上君子了?"
"林公子何必..."禁军副统领张焕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苏婉清惊呼。林川折返时见三名刀客将少女逼至墙角,油纸包裂开,霉变的军粮撒了满地。
"川哥哥当心翻板!"
青砖应声下陷。林川揽住苏婉清腰身腾空,剑鞘扫落三把钢刀。少女袖口渗出血迹,却将油纸包塞进他怀里:"东市粮仓的陈米掺着北境军粮,麻袋印着骁骑营的标记..."
屋顶突然撒下石灰粉。戚红梅绛色裙摆破雾而来,烟杆点中欲逃的伙计:"城外十里亭有车队往北,打着王记商号旗。"她忽然抽动鼻翼,"石灰掺了断肠草,快闭气!"
林川挥剑斩开粉尘,灰衣人早已不见踪影。他展开油纸包,半块发硬的粟米饼边缘烙着"骁骑"二字,霉斑里竟夹杂着靛蓝粉末。
"李平山余党竟敢倒卖军粮!"戚红梅烟杆敲了敲蓝皮账册,"看看这个——天启七年九月初三,麒麟帮支取官盐三百石,经手人签的是李平山的乳名'山郎'。"
暮色染红运河时,苏婉儿疾步闯入:"王家马车在城西被劫,二十箱明珠不翼而飞。但车辙印往北郊义庄去了,要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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