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 殿试之日
陈牧早早起身收拾妥当,在青儿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坐上马车,来到礼部等候。
国朝优待士大夫,故此贡生入皇宫不得搜身。
然而皇帝陛下的安全总要保证,谁知道有没有疯子?
变通!
既然皇城内不得搜身,那就贡生们在礼部集合,搜身之后在进宫!
礼部为此专门腾空了一个院落。
陈牧作为新科会元,昂首阔步进去搜身。
“伸手”
“蹲下”
“张嘴”
“啊”
这帮狗太监也是尽职尽责,检查的那个详细。
不光头发被打散,连舌头都拽了出来查看一番,就别说其他的了。
陈牧换好特制的青底红缀贡生服,抬头仰望苍穹。
突然对自己曾经在教坊司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丝丝悔意。
“过些天,买些伤药给她送去吧”
陈牧不知道,作为会元他多少还有一丝优待。
太监们也是人,对会元这稀有品种,也是好奇十足,下手自然轻了一点。
他后面的贡生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狂怒者有之
痛呼者有之
甚至一名身量不高颇有些女相的贡生,出来之时更是眼含热泪,满面悲容。
李道玄和陈牧叹道:“从这就能看出,话本里的故事都是假的”
陈牧不解:“李兄何出此言”
“读过女状元的话本没?”
“就这情形,哪个女子能躲过这搜身?”
“都是没参加过科举的女子幻想罢了”
陈牧恍然,不过他却有不同意见。
“李兄此言差矣,试问你我搜身,出现那等事,会舍得报告上峰么?”
李道玄微微一愣,顿时醍醐灌顶,拱手道:“陈兄不愧是会元之才,小弟不如也”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之时,礼部响起二十四发炮响。
两千禁军护送着三百贡生,从礼部出发,由大明门进入皇城,过承天门一路直至太和殿。
景运帝朱君洛一身衮龙袍,头戴一般只有祭祀才会用到的十二旒冕,高居御座之上。
俯视着下方叩拜的三百贡生,不禁豪气顿生!
“朕膺天命,统御万方,夙夜惕厉如临渊履冰”
“今召尔等俊彦于丹墀之下,非欲闻歌功颂德之辞,惟愿得济世安民之策”
“观夫吏治如朽索驭奔马,国库似漏卮注江河,士风若浮云蔽赤日,尔等既读圣贤书,当以何术挽此颓波?”
陈牧匐在殿上,头顶冷汗直冒。
“陛下这是要干嘛?”
“吏治腐败,国库亏空,士风日下,貌似条条都奔着太师党去的”
“莫非陛下真的想赶尽杀绝?”
“不能吧?那朝堂岂不为之一空?”
陈牧惶恐猜疑之时,少年天子的话语还在继续。
整个太和殿都回荡着有些青涩的龙吟之声。
“朕观史册,范文正先忧后乐,司马温公凿壁偷光,皆尔辈楷模”
“今策问非欲求高谈阔论,惟望得刍荛之见”
“诸生其各抒胸臆,勿以忌讳为虑,勿以空言塞责”
“朕将虚席以待,侧耳以闻,若得药石之言,必当悬于朝堂,布告天下”
陈牧脑袋晕乎乎的三百九叩之后,被礼部官员引入华盖殿。
此刻偌大的大殿内早已摆放了三百张长案,其上笔墨纸砚俱全,只等贡生作答。
按制,陈牧等落座后,将会由礼部官员逐一发放考题。
可此次恩科不同,帝王训话之时,已经将考题直接说与众人听了,自然也就省了这个步骤。
陈牧单手执墨,在砚台上仔细研磨,心底却绝不平静。
“陛下策问求贤,三条策问只需答一即可”
“问题是,答哪条,怎么答?”
“想整顿吏治,必然绕不开党争,可党争一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根本无法禁绝,无非按下葫芦起了瓢罢了”
“国库亏空,能做的无外乎开源节流,可如今两眼一抹黑,该从何处着手?”
“士风日下,这更是无从抓手,此事须有名望的大儒引导,才能缓缓纠正过来,如何能快速见效,总不能把有异议的士子都杀了吧”
“偏偏陛下又明言禁制高谈阔论不实之言,哪怕我写出来,恐怕也无法打动陛下”
“加之陛下本就对我不耐,要是堂堂会元落到三甲,岂不成了笑柄”
都说登高易跌重,此言非虚也。
陈牧若是普通贡生,反倒压力会小很多。
总之贡生没有罢落的,最次也是三甲同进士出身不是。
可他如今是会元,若掉出前五,那可真的留名青史了!
因此他的策论,不光要写好,还要写透,更要写进小皇帝的心里。
“太难了!”
陈牧研好了磨,坐在案前不住的沉思,脑筋急速旋转,想着对策。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整整三个时辰,陈牧别说写策文,就是连笔都没动过!
这可把吴锦给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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