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案几上那盏豆油灯,灯芯结了个灯花,"噼啪"一声炸开,火星子溅在康掌柜刚送来的密报上。
密报里的字迹被烧出个焦黑的洞,恰好遮住"酒馆"两个字——倒像是老天爷在替我画重点。
"阿瑶,"我屈指弹了弹密报边缘,"张四那孙子被刀疤脸劫走前,说黑风寨在商队里安了钉子。
你说这钉子会藏在哪儿?"
曾瑶正替我整理袖扣,闻言指尖微顿。
她腕间的银铃随动作轻响,那是前日我在集市替她买的,说是养伤期间解闷用。
此刻铃声却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紧:"前日在矿山,康掌柜说最近三批货物走丢,都是从青蚨酒馆装的车。"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帕子,并蒂莲的绣纹被我揉得发皱。
这帕子是曾瑶替我绣的,她说"并蒂莲开,灾祸不侵"。
可自打三天前在酒馆撞见张四鬼鬼祟祟往酒坛底下塞纸条,这帕子就再没干过——不是被冷汗浸透,就是被血渍染脏。
"走,再去青蚨酒馆。"我起身时踢到了脚边的铜盆,里面泡着曾瑶前日替我挡刀时染血的裙角。
水已经凉透,暗红色的血渍像团化不开的墨,"这次,总得揪出那只耗子。"
青蚨酒馆的门帘还是破的,风灌进来时,能看见门楣上"童叟无欺"的木牌在晃。
老板老周正蹲在柜台后擦酒坛,听见动静抬头,脸上的笑比往常多了两道褶子:"陆公子,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他擦酒坛的手顿了顿。
我盯着他指节——那上面沾着点草屑,和矿山马厩里的干草一个颜色。
前日张四被劫走时,马厩的草垛被马蹄踩得乱七八糟,我蹲在草堆里捡回半块带血的碎布,布角绣着朵褪色的石榴花——老周媳妇的围裙上,就绣着这么朵花。
"来两斤烧刀子,"我扯了把条凳坐下,故意把佩刀磕在桌沿,"再切盘酱牛肉。
阿瑶,你前日说这的桂花酿甜,也来一坛。"
曾瑶应了声,指尖悄悄勾住我袖角。
她的手温得发烫,是旧伤要发作的前兆。
我不动声色地回握她手腕,感觉到她掌心那道浅浅的疤——那是上月替我挡山贼短刀时留下的。
老周转身时,后颈的汗渍洇透了粗布衫。
我盯着他的背影,突然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周老板,你这酒坛底下的泥封,怎么和前日不一样了?"
他的肩膀猛地一颤,酒坛"当啷"砸在柜台上。
我眯起眼,看见他腰带上挂着个铜哨——和黑风寨马贼吹的那种一模一样。
"陆公子说笑了,"老周抹了把汗,把酒坛推过来时,指缝里漏出半截纸角,"小本生意,哪敢动什么手脚?"
我刚要开口,酒馆门帘又被掀开。
穿湖蓝锦袍的身影晃进来,身上的沉水香压得人发闷——是商家乙。
这老匹夫上个月在英雄大会上跟我竞标铁矿,被我用三车盐巴截了胡,此刻正捏着玉扳指,指甲盖儿都快掐进肉里。
"陆大魁首倒是好雅兴,"商家乙拖了条凳坐在我斜对面,茶盏往桌上一墩,"听说你最近在商队里安插了不少人手?
莫不是怕自己的货被山匪劫了?"
我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块羊脂玉,前日在张四怀里搜出半块,缺口对得上。
曾瑶的短刃在袖中动了动,我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尖。
"商老板这是关心我?"我端起酒碗灌了口,烧刀子辣得喉咙发紧,"我倒听说有人夜里往山匪窝送消息,说是要截我下批货。"
商家乙的喉头动了动,玉扳指在茶盏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老周擦酒坛的手停在半空,我看见他眼神往商家乙腰间扫了扫——那里鼓着块,像是藏了个竹筒。
"陆某做生意讲究个实在,"我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下批货不走南山道了,改走鹰嘴崖。
护卫嘛...我调了三十个铁卫,每人配着康记的连弩。
商老板要是有兴趣,不如跟我一道?"
商家乙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
他抬头时,我用余光瞥见老周摸向了柜台底下——那里有个暗格,前日张四塞纸条的地方。
"突然改道?
陆公子莫不是在耍什么花样?"商家乙干笑两声,起身时碰翻了茶盏,"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掀门帘的动作太急,门楣上的木牌"啪"地砸下来。
我弯腰捡木牌时,看见他脚边落了截纸——是半封密信,上面写着"鹰嘴崖,子时"。
"阿瑶,"我把木牌拍回门楣,"去马厩牵马。"
曾瑶应了声,短刃在袖中闪了下寒光。
我盯着商家乙的背影出了酒馆,这才摸出怀里的帕子——刚才用了知识洞察眼,他心里的念头像走马灯似的晃:"鹰嘴崖无伏兵,速报大当家"。
现在帕子上的并蒂莲已经晕开,我太阳穴突突地跳——又要失忆十分钟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