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坠入水晶球的刹那,葛凡仿佛被投入沸水与冰窟交织的旋涡。
天旋地转间,耳膜传来刺疼的嗡鸣,等视野重新清晰时,他已站在一片焦土上。
赤红色雷云像泼翻的血砚,压得人喘不过气。
下方战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左边是穿玄铁甲的青锋门弟子,正用断刀挑开一只八臂邪物的喉咙;右侧三个持拂尘的道姑背靠背退到悬崖边,其中最年轻的那个被邪物利爪刺穿小腹,鲜血溅在道袍上,像朵扭曲的红梅。
葛凡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些武者的情绪如潮水般涌进他意识:断刀弟子瞳孔里跳动着死志般的疯狂,道姑们攥紧拂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连濒死少女的意识里都在重复"不能让邪物过界"的执念。
这不是幻象,是某种被封印的、真实到令人窒息的记忆。
"葛凡。"
清凌凌的女声从左侧传来。
他猛地转头,看见穿月白裙的少女逆着血云走来。
她发间缠着褪色的红绳,腰间悬着半旧的青铜剑,正是记忆里林若雪十六七岁的模样。
此刻她眼尾还未染上后来的冷戾,目光像初春融雪:"我们不是敌人。
你必须看清真相。"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云层中疾射而下。
那是只形似巨蟒却生着蝠翼的邪物,口器里滴着幽绿色毒液,所过之处焦土腾起青烟。
林若雪旋身挥剑,青铜剑与邪物爪刃相撞迸出火星——但她的动作比葛凡记忆中迟缓太多,破绽处露出的腕骨还带着未愈的旧伤。
"小心!"葛凡下意识扑过去,却撞在无形屏障上,掌心火辣辣地疼。
邪物利爪擦着林若雪左肩划过,在她胸前撕开半尺长的伤口。
鲜血浸透月白裙裾,她却咬着牙反刺一剑,剑尖没入邪物咽喉三寸。
那邪物发出刺耳尖叫,尾巴横扫而来,直接洞穿了她的胸膛。
"噗——"
林若雪踉跄后退,后背撞在焦黑的断墙上。
她低头看着胸前贯穿的血洞,又抬头看向葛凡的方向,嘴角竟扯出个苍白的笑:"现在...你信了么?"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纸片,碎成点点荧光。
战场的喧嚣突然消失,葛凡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下一秒,场景骤变。
他站在白玉砌成的高塔顶端,风掀起衣角猎猎作响。
老者不知何时立在他身侧,目光望着远处翻涌的雷云:"这是千年前域外邪灵入侵的最后战场。
人类武者用命换命,才在蓝星撕开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你们创造了'天命之力'。"葛凡喉间发紧,刚才林若雪倒下时的心悸还未消散,"用血脉当容器,用觉醒者当武器。"
"是'被迫'。"老者转身,金红瞳孔里浮起苦涩,"邪灵会侵蚀武者的神魂,普通武者撑不过三次厮杀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只有极少数人能觉醒天命血脉——他们的精神力天生坚韧,能在使用力量后保持清醒。"他抬手按在胸口,"但代价是,每一次力量爆发,都会在神魂里刻下裂痕。
百年前最后一批天命者陨落时,他们的意识已经碎片化到认不出至亲。"
"所以你们选择操控。"葛凡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用系统、用血脉锁魂阵,让觉醒者按你们的剧本走,连林若雪篡改计划,都是因为看透了这种'延续'有多残忍。"
老者沉默片刻,指尖划过塔边栏杆上的刻痕——那是道深达三寸的剑印,"我们试过别的办法。
你母亲当年以武尊之躯封印深渊裂隙,她最后留下的神魂碎片里,写着'宁让小凡做个普通人'。"他声音发哑,"可三个月前裂隙复苏时,蓝星上能挡住黑雾的,只有你体内未完全觉醒的天命血脉。"
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漏下来,照在葛凡手背的血管上。
那些淡金色的纹路正在缓缓蠕动,像他每次使用系统时翻涌的力量。
原来不是系统的馈赠,是血脉在燃烧,是母亲用命换来的火种,正在他身体里一寸寸熄灭。
"那我呢?"
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
葛凡望着老者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水晶球里母亲转身时的笑——她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玉佩,和自己颈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高塔外的风突然变大,卷着几片碎云掠过他耳畔。
葛凡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些被系统掩盖的细节突然串成线:半年前东海市裂隙,系统警告的"临界值",其实是血脉承受的极限;林若雪培养觉醒者时眼里的疯狂,或许不是被深渊侵蚀,而是看到了和他此刻一样的真相。
老者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小凡,你要知道——"
"够了。"葛凡打断他,喉结滚动两下,"告诉我,你们当初选我,是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天命血脉,还是因为..."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因为我是你们能操控的、最完美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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