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说要与家人商议,并不是随口说来敷衍福英楼,晚食过后,她便将今日之事悉数说与家人听。
贾晚音身为慕家主母,手腕能力自不必说,四夫人出身世家,自幼学的就是持家经营之道,便是一心爱俏的三夫人,在京城也有不下三家嫁妆铺子,营收还都不错。
慕老夫人主持慕家三代,什么魑魅魍魉,她一眼就能看个分明。
创新出奇想点子,贺兰自然在行,可若论及利益往来,人情世故,自然还得多向慕家长辈讨教。
他们曾在京都的深潭里沉浮多年,见多识广,有些个弯弯绕绕,他们肯定比贺兰看得更透彻。
“章东家让利太重,我总觉得不太正常,可从契书里又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他一个商人,总不会平白给我送银子,想来应是还有旁的事。”
“这两成半的利虽好,我也得等他亮明了底牌,得悉利害,才能知道这银子,我拿不拿得起。”
众人听罢,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惊诧于贺兰对此事的态度。
她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却能见利不昏,不为浮利所惑,这份冷静和定力,已胜过大多数人了。
四爷捋着胡须,今日才真正对贺兰刮目相看。
他浸润官场多年,眼见多少同僚坠入深渊,皆因一个利字障目。
有人为三成利折腰,最终赔上身家性命;有人贪图五分好处,反被套进圈套,沦为他人棋子,深陷泥潭,悔不当初。
他没想到,这贺氏小小年纪,倒是天生懂得。
贾晚音缓缓点头,目露赞赏,“你做得对,大利当前,当如临渊履冰,三思而后行。”
说着,她看向家中小辈,提点道:
“你们往后行事,也当谨记三思:一思己能,二思其害,三思退路。”
“莫要只见金玉其外,忘了祸患暗藏。这世间得失,从来福祸相依。”
长房主母的谆谆教诲,小辈们自然垂首恭听。
腊月三十,迎神祭祖。
女眷们忙了六七日,总算把所有人的新衣裳都赶制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还不能上身,要大年初一才能换,寓意万象更新。
齐悦和慕宇晨头上绑着红发带,喜气洋洋,倒真像两个小福娃。
他们一人手里攥着一双筷子,筷子头上糖丝金灿灿亮晶晶,是贺兰给他们弄的搅搅糖,两小只吃得不亦乐乎。
小院门外,慕阳正往门檐上挂着红灯笼,贺兰站在三步开外,抬手比划示意,“左边再高些......好,可以,现在往右挪半寸。”
厨房里早早就起了灶火,白雾裹着甜香漫出来,慕意和慕悠手下擀着面皮,杨氏手指灵巧地一翻,便掐出个元宝似的饺子来:
“就像这样,先将右边捏合,左边轻轻一掐就成了。”
慕念一眼不错地盯着杨氏的手法,自己手里的面皮却怎么也不听她使唤,她刚小心地捏住右边,左边的馅料就偷偷冒出了头,好不容易合上了口子,饺子肚上却又顶出个洞来。
一通手忙脚乱下来,慕念指尖全沾上了馅料,鼻尖和面颊还蹭上了面粉,慕悠还从未见过姐姐这般狼狈模样,忍不住埋头偷笑,肩膀止不住地轻颤。
慕念手足无措,咬着唇,声音细弱蚊蝇:“我...我太愚笨了,大堂嫂......”
杨氏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莞尔:“不妨事,我刚同堂弟妹学的时候,还不如你呢,多包几个,顺手就好了。”
四夫人今儿个破天荒地让慕念来帮忙,几人都是从不会到会慢慢学过来的,对慕念这个新手自然耐心宽容。
四爷在院中写春联,横笔起落分明,竖笔直而不僵,最后一捺收得极稳,就如四爷其人,傲气内敛,持重端方。
三爷的福字就比较喜庆,笔走龙蛇,最后的田字,好像个鼓着腮帮的胖娃娃。
慕旭洒扫庭除,春河春木拿着抹布,进屋就开始擦。
众人各自忙碌着,却不觉疲惫,反倒越忙越精神。
暮色四合,檐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晃着,映着门户上新贴的福字愈发鲜亮。
到了夜里,全家围坐在东屋,炕上一桌,炕下一桌。
年夜饭,自然不能分作两处。
饭菜虽不及慕家从前的年宴,却也是有酒有肉,有荤有素,一家人挨挤着坐在一起,没了从前那些距离约束,竟更多几分温馨。
慕老夫人举起酒杯,眼角泛起一丝笑纹,“今夕岁除,承天地之恩,蒙祖宗之佑,使我慕家得享团圆。”
老人家举杯执箸,众人才能起筷。
这是慕家获罪离京的第一个年节,没有人提及从前,只专注此刻团圆。
这也是贺兰穿越过来的第一次春节,没有记忆中的万家灯火,没有往昔的锣鼓声声,从前年年吐槽的联欢晚会,现在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念想。
可此刻,坐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啃着满是酱香的烧排骨,喝着甜酸微辣的屠苏酒,享受慕阳和慕意时不时为她添菜,稍一偏头,就看见两小只吃得满面油光。
虽有遗憾,亦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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