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说的头头是道,将那连环杀人的案子扣到了我的头上,就连人证物证都俱全了,你尚还年轻,在任才两年,听从了。
于是你和师爷请了道人,将我抓了,使我现了原形,你更加坚信了师爷的说法,彻底不信我了。
我无话可说了,因为我无论怎么解释,你那猜疑的眼神只要一看过来,我的嘴就被缝上了。
道人将我杀了,剥了我的皮,挖了我的心。
我横尸荒野,你从此仕途却更加顺畅了。
我死了,很快成了鬼,我不甘心,我怎么能甘心,我臣服于你,忠心于你,我只想得到你的信任,可你怎么能因为转世后便不信我了呢。
我跑进你的屋子里,起先只能进你梦中,诉苦,辩解,你又请了道士将我驱赶。
后来我就能触碰到了你,我问你还是不信我么,你惶恐点头了,我很痛心,一口将你的头咬掉,于是你也死了。
到这一步,我对往日的恩情完全忘却了。
这一世你生前为一方受人尊敬的父母官,死后下了地府顺位坐上判官的位置。
那我呢,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我便处处与你针对,生前你认为我犯下杀孽,死后那便让你看看我如何为祸人间,就算坐实那莫须有的罪名。
我死不足惜,但我不能让你好过。
你一日不敢出来见我,我便人间兴风作浪一日。
如今过去那么久,为了将你引出来,我又犯下不少恶行,但我依旧想问你,你仍然不相信那些人不是我杀的吗?
天空渐渐灰了白了,山慢慢显了青,那鸡舍里的狗冲撞门板的动静更大了,空气中只有即将到来的清晨的冷肃。
崔珍的声音愈发小了,且抖,最后完全是气声,脸又白,唇也白,好像要死了。
崔费终于变了一点脸色,只一点,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但倒竖起来的眉毛却一点一点放下了。
他说:“就算如此,就算信你,那尚在襁褓的孩子你不是同样忍心么!”
崔珍静静的呼吸,肚皮却没了起伏,凄惨的脸终于随着无力下滑躺地的身体仰起了。
所有人都看到他淡淡笑了,轻轻的声音在清晨的鸟叫声中飘起来,一个字一个字飘送到了崔费的耳里。
“撒谎,还是不信我,一回都没有。”
这句话后,他便不再呼吸了,河边救起来的那条命,终究还是还回了崔费手里。
所有人呆怔着,不解他的最后一句话,可所有人看向崔费古井无波又好似掀动了一丝涟漪的眼睛,默契沉默了。
砰一声,那仅用来圈养鸡们的门板上的门轴终于阻挡不住一只成年大狗的冲击,为此献身了。
四眼狂吠着冲出鸡舍,四爪齐动,三两秒就扑到眼前了。
它朝这些人凶狠呲牙,可又惧怕地夹住尾巴,小心翼翼匍匐到倒地的崔珍身边,抽动鼻子嗅着。
可他已经没动静了,那狗也能感觉,于是很伤心呜咽起来,伏到他的身上,用舌头不住地舔舐他的脸。
嗡嗡的震动声从那狗身下传来,狗没反应,仍是舔着崔珍,想要将他唤醒。
谢倾棠最先反应过来,可那狗不让近身,于是一抬手,崔珍口袋里嗡嗡响的手机便出现在手中了。
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谢倾棠看向崔费,他没反应,谢倾棠按了接听。
“喂,王小姐吗,现在还太早,现在打电话给你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我知道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我依旧感谢你,给了我一份工作,我这段时间得了不少钱,起码能够付得起住院费了……
前几天我又得知,你替我妈妈约了手术医生,垫付了所有的费用,我很感激你。我冒昧打扰只是想告诉你个消息,就在刚刚,我妈妈的手术成功了,医生说了她往后的身子完全能够好了,我无法回报你的恩情。
其实我知道的,我早就死了,可是我的妹妹还不能养活自己,我的母亲又病重这样,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跟无常走的。
现在我的母亲已经安然无恙,我的妹妹已经学着独立,而我在向你表达感激之后,同样也要走上我的黄泉路了,
王小姐,祝你一切都好。
如果下辈子能够有幸和你遇见,尊释愿意给你做牛做马,直到恩情还尽。”
电话掐断,范非生猛然醒悟,这电话里的人,不就是他先前在医院没勾魂回去的那个年轻人么,竟然在阳间滞留了那么久。
一身冷汗,范非生看向崔费:“大人……”
崔费:“将功补过,去。”
范非生点头,转身消失在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响起了秋生文才的惊呼声,所有人又看去。
秋生文才蹲在地上,蹲在那刚出世孩子的尸体旁,两人在所有人眼下将那襁褓打开,抖落了一地的茅草。
“师父!这是假的!”
迷雾不知道何时散去了,遮掩的青山一节一节拔出了青绿色,天际一条耀眼的白线终于闪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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