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停下!”北潇失声。
龙宫盏为何要救自己,与这鎏金圣者谈如此危险的条件?北潇宁愿溺亡星海而死,也不愿看到龙宫盏死于归海的掌印下。
星落命,留给她一人承受便好。如果厄运要牵连她身边的人,她宁可一死了之。
韦淏天斜睨了她一眼,不为所动。龙宫盏本人既然已经决定,一掌既出,已经没有回头路。
金色浪花中,龙宫盏的躯体出现裂痕。掌印尚未接触,他就要不堪重负,图纹骨悲鸣着,玉血随着重压沸腾。
巨大的罗刹神虚影,出现在他身后。这是赫连纲的法天象地,罗刹锈铠缝隙中,流淌下漆黑的永幽重壤。
这并非龙宫盏的法天象地,也并非龙宫盏的法界。面对圣象境层次的归海之掌,远方的赫连纲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逢魔玄度,起!”
龙宫盏紧咬牙关,血丝从眼球中飞溅。他必须动用自己的力量,来配合赫连纲给予的磅礴真气。永幽重壤与逢魔玄度倒是绝配,深渊黑海翻腾间,魔像与玄度升起,钟磬与铃音低鸣。
逢魔玄度上升一寸,就有一寸被压垮爆裂,鎏金圣者的气场如同一道无形的瓶颈,封锁住龙宫盏的领域。黑色的海洋崩溃成细流,在泰禅千面千眼的凝视之中,逢魔玄度坍塌。
龙宫盏大口吐着血,肉体不断崩毁,又在原始羽化-恒的作用下再生。罗刹神法天象地映照下,龙宫盏的“恒”也一定程度上达到了“羽化常随”的效果。
只不过这次,在韦淏天的规则下,龙宫盏的“恒”未必是永恒了。那一瞬间绝对的抵挡,在遮蔽天日的掌印下是杯水车薪。
而正因为“恒”,原本顷刻暴毙、一死了之的龙宫盏,正遭受着永恒的折磨。他在死亡的琴弦上起舞,灵魂在破灭的边缘摇摇欲坠。
原始羽化-恒,用来保住肉体的基本形态;罗刹之印的力量,用来吊住最后一缕灵魂不散。为了生存而本能地挣扎,龙宫盏已经尽显狼狈与不堪。
肉体不断重塑,龙宫盏的左臂却始终没有复原。其实,他已经失去自己的左臂很长时间了。一直以来,他都依靠着外物,依靠着天魔左臂,才算一个完整的人。
归海,终会完全落下,而他将嵌入湮灭的海底,永恒的孤梦随之破碎。
“看来,是不会有奇迹了。”韦淏天的脸上划过一抹失望。
哪怕借助罗刹之印、赫连纲全力配合的情况下,龙宫盏仍旧无法抵挡他的“归海”。
能死在一名圣者手中,对于流星一般的年轻天才来说,或许,已经是足够壮阔的结局。
......
千万年后,草原,截流城。
“镜公主殿下,此地便是截流城。”拓先生道。
赫连如镜神色有些恍惚。截流城被诡异隔绝,已有经年时间,她最在乎的两个男人,至今陷在其中杳无音讯。
她走出了赫连国,来遥远的东方,想确认他们的生死,却同样被阻拦在时间的障壁之外。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力量,是逢魔玄度与永幽重壤加在一起,都无法匹敌的吗?
“他们都会没事的。”镜公主身后,红衣少女安慰她。
殷洛何尝不担心陷在截流城中的旧友。此去经年,无论是中土还是赫连,都大变了模样,天地在没有他们存在的时光,照常日夜轮转着。
人活在这片天地里的意义,又该去何处寻找呢?千万年前,有人牺牲自己救下大陆的高尚,如今还有谁会念起。
“我本以为离开他以后,狠下心来,总有一天会忘掉。”镜公主道,“可是我的世界太小了,只有从镜宫到西王殿的短短距离。我甩不脱这终日的思念。”
“殷洛妹妹,你说,我是不是爱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殷洛沉默了。谁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这份遥不可及,或许是爱情,或许是距离,或许是时光,或许又是生死。
他是一个圣人。赫连不救奕离,奕离却救赫连;奕国不救奕离,却因奕离而得救。那一句“有始有终”,吹走赫连如镜的白发,拨动了她脆弱的心弦。
你给我了一个繁花盛开的开始,却留下一段空白的终末。你要我如何去填补,我们之间支离破碎的故事?
如今你又在为谁以身涉险,为谁跃刀山蹈火海?慈悲的少年,穿过西边的桔梗花丛,总有一张明镜为你留存。
“总之,要活着出来啊。”镜公主把手放在胸前。
......
龙宫盏睁开双目,日月瞳中炽烈的光芒喷薄而出。
为王的理由,就是承担所有的苦难。龙宫盏正以身践行。
罗刹神虚影摇晃着,龙宫盏终究不能驾驭赫连纲的全部力量,更不懂罗刹的真义。
若继续以罗刹之力苟延残喘,徒损罗刹之威名而已。
“既然,永幽重壤与逢魔玄度做不到......”
龙宫盏单臂一拍地面,迎着足以将大地粉碎成汪洋的掌印,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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