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要亮了…
微光初现,晨露欲坠。
阳泽城的天空被一层淡淡的橘色晕染。
似一幅未干的水墨画的,朦胧又柔。
缕缕晨光如薄纱,轻轻抚过阳泽城斑驳的城墙。
为这座笼罩在瘟疫阴影下的城池带来些许慰藉。
层层叠叠的红瓦浸染在朝阳中,宛若涂抹上了一层温暖的朱砂。
仁安堂的屋檐下,一只麻雀儿轻啼几声。
便展翅飞向晨光。
吴仁安早已起身,立于窗前。
凝视远处渐亮的清空。
一夜思绪万千,睡意全无。
“月如有孕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昨日诊出月如有喜脉,吴仁安心中五味杂陈。
欣喜、忧虑、责任、愧疚,诸般情绪交织,却在夜深人静时,化为一个无法动摇的决定。
“此事不可拖延,当即娶她过门才是。”
“为人父矣。”
他轻叹一声,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月如尚在熟睡,侧卧于床榻之上。
青丝如墨,散落于枕畔。
晨光透过窗棂,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为她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吴仁安静立床前,目光柔和。
他想起初次见她时,那因自己而奄奄一息的模样;想起她为救自己而染上鼠疫;想起她得知自己便是“夜叉”后,依然选择包容与理解……
这般深情,当真值得托付终身。
床榻上的人儿微微动了动,长睫轻颤。
缓缓睁开了双眸。
“相公,天还早,何故起身?”
月如声音轻柔,眼中却带着关切。
吴仁安抱住她,深情的傻笑。
“无妨,只是想些事情。你且多歇息,如今身子要紧。”
月如摇摇头,起身为吴仁安整理衣衫。
“妾身身体康健,不必过虑。倒是相公,眉间郁结,可是为城中之事忧心?”
吴仁安握住月如的手,将她轻轻拉到身前,四目相对。
“月如,我心已决。今日便去寻师父,求他为我二人主婚。”
月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相公当真?可如今城中局势…”
“乱世更当珍惜眼前人。”
吴仁安坚定道,“况且你已有身孕,我岂能让你与孩儿受半点闲言碎语?”
月如低头,面颊微红。
“妾身愿遂相公之意。”
吴仁安抚过月如的脸颊,眼中满是柔情。
“待我去请师父,今日便成此善缘。”
晨光渐盛,暖阳如酥。
吴仁安匆匆用过早饭,便着一身青色长袍,向城南仁济堂而去。
似十分急切,但又愉悦…
街上行人稀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
昨日封城的消息已经传开。
加上聚宝坊连续两起血案,整个阳泽城笼罩在一种不安的氛围中。
吴仁安快步行走,心绪却渐渐平静。
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他都已下定决心。
要给月如一个名分,给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
城南,仁济堂。
这座名满阳泽城的医馆比仁安堂更为宏伟。
三进院落,朱漆大门,门前两块石狮。
门楣上“仁济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乃是当年阳泽知府亲笔所书。
医馆外的大街车水马龙,不远的码头任然在运转,装船卸货…
吴仁安立于门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仁济堂前庭,几名学徒正在打扫门庭。
见到吴仁安,皆是恭敬行礼。
“吴师兄来了,快请进,师父刚用过早膳。”
一名年轻学徒热情迎上。
“大师兄何时回来?”
吴仁安忽然问道,想起陆济世曾提及陈景和即将归来。
一旁的小徒弟答道:“回师叔的话,大师伯已在路上,估计三五日内便可到达阳泽城。”
吴仁安微微点头,跨入熟悉的门槛。
仁济堂是他学艺的地方,每一砖每一瓦都承载着记忆。
他仍记得那药场…那青石地…
陆济世正在内堂翻阅医书,见吴仁安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仁安,今日怎得来访?可是城中有何变故?”
吴仁安上前行礼。
“弟子有事相求,望师父成全。”
陆济世放下书卷,示意他坐下:“但说无妨。”
吴仁安低头,如实相告。
“弟子与月如相处日久,情意渐生。弟子有罪致她已有身孕,弟子不敢怠慢,故欲娶她过门。”
厅堂内顿时寂静无声。
陆济世面色阴晴不定,目光如炬般灼人。
直视吴仁安。
良久,陆济世叹息一声。
“你这孽徒,行事何其败坏!医者当以身作则,岂可如此要人怀了你的骨肉!”
吴仁安噗通跪下,恭声道:“弟子知错,但弟子对月如情真意切,绝非一时冲动。”
陆济世听罢,捋须沉思片刻。
忽然笑道:“好事,甚好。药医人,情亦然。此情此景,正合天时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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