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喊杀声震天,兵器碰撞的锐响几乎要撕裂耳膜。
多处地段已成血肉磨坊,守军背靠残破的垛口,死战不退,可人命填进去,也只是稍稍延缓了敌人的脚步。
箭矢破空,总有人应声倒下。
滚石檑木砸下,也总有更多黑山蛮子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
城楼中央,林萧肃挺立,整片战场的惨烈倒映在他平静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喧嚣,送达每一个需要指令的角落。
“东南角!三队顶上去!立刻!”
“西边!床弩!把那架最高的梯子给我射塌!”
“伤兵!抬下去!快!”
命令一道道发出,预备队流水般填补着各处缺口。
可看着自己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看着城下黑压压一片、仿佛永远杀不完的敌人,林萧肃的眉头还是拧了起来。
黑山部落这次是真的拼命了,铁了心要拿下朔方。
“大人!”
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上城楼,盔甲上全是凝固的血块,声音嘶哑。
“北门!北门快撑不住了!张校尉他们……弟兄们伤亡太重了!”
北门方向,厮杀声尤为惨烈。
好几架云梯死死扒在墙头,黑压压的黑山士兵正疯狂向上涌,守军的阵线被冲得七零八落,好几处垛口已经被敌人夺占,正在向下疯狂砍杀!
林萧肃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锵——!”
腰间绣春刀应声出鞘,刀身在晨曦中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刘三刀那厮不在,”他低声自语,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本官这把刀,也该见见血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几个兔起鹘落,林萧肃的身影出现在北门最危急的墙段。
他刚一落地,就看到几个黑山士兵狞笑着,正要结果掉几名瘫倒在地的守军。
手腕微动,绣春刀挽出一片霜白的刀华。
“噗嗤!”
“噗嗤!”
血雾喷溅。
那几个黑山士兵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颈一凉,或是胸口剧痛,便带着满脸的错愕倒了下去。
“大人!”
“是指挥使大人来了!”
附近的守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主帅亲临,而且这身手……简直不是人!
原本有些动摇的军心,瞬间重新凝聚。
“还愣着干什么?”林萧肃的声音冷得掉渣,“杀敌!”
他手中的绣春刀却热得发烫,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他的刀法没有半分多余的花架子,只有快、准、狠。
刀锋永远指向咽喉、心口这些致命之处。
冲上来的黑山士兵,在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成片倒下。
一个格外壮硕的黑山百夫长,脸上刺着狰狞的图腾,看到部下被屠戮,怪叫一声,抡起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当头就朝林萧肃砸来。
“来得正好!”
林萧肃不闪不避,脚下错步,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开。
狼牙棒几乎是擦着他的衣甲砸在城砖上,碎石飞溅。
与此同时,他的绣春刀却悄无声息地递出,后发先至,精准地刺入了那百夫长的胸膛。
百夫长脸上的凶狠表情僵住,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心口的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接着庞大的身躯轰然砸倒。
林萧肃的悍勇,无疑给岌岌可危的北门守军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杀——!”
守军们被激起了血性,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挥砍、推搡,将爬上来的敌人再次赶下城墙。
然而,一个人的勇猛,终究难以扭转整个战局。
黑山部落的人实在太多了,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没有尽头。
林萧肃带着守军死死钉在北门,暂时是稳住了,但代价是巨大的体力消耗。
许多士兵已经连续厮杀了几个时辰,握刀的手臂酸麻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肺部火辣辣的。
城墙下,黑山部落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但后续的士兵依旧踏着尸体,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投石机还在不断轰击,城墙上不时有碎石落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城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林萧肃一刀将一名敌兵劈下城墙,目光扫过城下密密麻麻、依旧看不到尽头的敌军,又看了看身边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的守军,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时机,应该差不多了。
黑山部落的主力已经完全被拖在了朔方城下,他们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攻破这座城池上。
这正是刘三刀他们行动的最佳时刻!
林萧肃不动声色地朝着东南方向瞥了一眼,那是废弃祭坛所在的位置。
成败,就看这一回了!
他再次举起淌血的绣春刀,嗓音嘶哑却带着穿透力,吼向四周:“弟兄们!封妻荫子,在此一战!随我——杀!”
喊杀声混着兵器碰撞的锐响再次炸开,朔方城头的血色,似乎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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