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托梦给我,说他冷。”圣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从面具边缘渗出,混着脸上的泥垢滑进嘴里,又苦又涩,“神说只要献祭千人,就能让他重新暖起来。他那么小,怎么受得了忘川的冷……”往生灯的光芒里,她的轮廓渐渐变得透明,三年前那个抱着棉袄的小姑娘影子与她重叠,两个身影都在微微发抖,像是在寒风里相依为命。
肖飞突然想起孟婆在忘川边说的话:执念就像忘川里的石头,投进去的时候只想着沉底,却忘了河水会一直涨,总有一天会漫过石头,把不该记得的都冲干净。他弯腰捡起那根骷髅法杖,发现骷髅眼眶里的幽火已经变成了黯淡的灰,像是烧尽的香灰。“往生灯能照见魂魄的记忆。”他把灯递到圣女面前,灯盏里浮现出个穿虎头鞋的小男孩,正蹲在忘川河边玩石子,石子是他用冻红的小手一块块捡的,“你看,他在轮回路上很安稳。”
其实那只是灯里储存的普通魂魄记忆。但圣女的瞳孔突然放大,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灯罩,就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他……他好像胖了点。”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脖颈处的红痕开始变淡,“我给他做的虎头鞋,鞋头磨破了……我还说等开春给他做双新的……”
就在这时,后排突然响起骨刃破空的声音。一个戴鹰纹面具的教徒掷出骨刃,寒光直指地上那个被打晕的孩童。“圣女被蛊惑了!完成献祭要紧!”他嘶吼着扑上来,面具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人色,只有纯粹的疯狂,却被雅玲甩出的水链缠住脚踝,狠狠掼在石壁上,一口黑血从面具后喷出,溅在血咒符文上,让那些符文突然亮了起来。
这声嘶吼像是唤醒了沉睡的毒蛇。二十多个面具同时转向孩童,骨刃摩擦着掌心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玻璃。月飞的剑划出银弧,将最先冲上来的三个教徒逼退,却见他们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面具上,面具上的蛇纹竟开始渗血,身形也拔高了半尺,指关节咔咔作响,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是血祭咒。”雅玲的水镜突然炸裂,碎片溅在手臂上,留下细小的血痕,“他们在用自己的精血增强力量!”她反手将孩童抱进怀里,灵力在周身凝成冰墙,冰墙表面浮现出繁复的符文,却见教徒们的骨刃上冒出黑烟,冰墙瞬间被腐蚀出无数小孔,腥臭的气息从孔里钻进来,让怀里的孩童不安地扭动起来。
肖飞突然将往生灯抛向空中。橘黄色的光芒骤然扩散,如潮水般漫过每个角落,照得教徒们的青铜面具都变得透明——面具后的脸,有镇上的货郎老李,他女儿昨天还在街边卖花;有邻村的猎户张二,他妻子怀着身孕还在织布;甚至还有三年前帮圣女葬弟弟的那个和尚,他袈裟上的补丁还是圣女当年帮着缝的。他们的瞳孔里都浮着和圣女一样的红痕,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像是提线木偶在模仿人类的表情。
“你们看清楚!”肖飞的声音里注入了灵玉的力量,震得教徒们纷纷捂耳,玄铁般的音浪撞碎了他们眼前的心魔幻象,“这不是献祭,是心魔在吞噬你们的魂魄!”往生灯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货郎面具后的脸开始扭曲,浮现出他女儿举着糖葫芦朝他跑来的笑脸;猎户的面具下,闪过他妻子送他出门时,悄悄往他包袱里塞熟鸡蛋的背影;而和尚的面具后,是寺庙里那尊被香火熏黑的观音像,像前摆着的,是他当年为十七个病死的孩子立的小木牌。
有个教徒突然扔掉骨刃,双手抓住自己的面具狠狠撕扯,青铜边缘划破了脸颊也浑然不觉:“我女儿还在等我买糖葫芦……她今天生日……”他的指甲抠破了脸皮,血水流进眼睛里,却像是没感觉一样,“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答应了她要带她去看花灯的……”
连锁反应就此开始。越来越多的教徒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张痛苦挣扎的脸。他们有的跪在地上痛哭,用头撞着石壁,额头渗出血来也不停;有的蜷缩在地,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脖颈处的红痕在往生灯的照耀下渐渐褪去,露出原本健康的肤色,像是冰雪消融后的土地。最后只剩下那个掷出骨刃的鹰纹教徒,他看着满地散落的面具,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处涌出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它要现形了!”月飞的剑突然发出龙吟,玄铁剑身映出漫天星辉,他踩着教徒们的尸体腾空而起,剑刃劈出的月华之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黑雾劈成两半。黑雾里传来刺耳的尖啸,震得地窖顶上的泥土大块脱落,圣女突然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骷髅法杖,将残余的灵力全部注入杖头,她的红衣在狂风里猎猎作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阿禾不会要这样的祭品!他最讨厌别人哭了!”
法杖上的骷髅突然张开嘴,喷出一道红光,那是圣女三年来积攒的执念与愧疚,此刻却化作最纯净的力量,与月飞的剑光、肖飞的灵玉之力、雅玲的冰蓝灵力撞在一起。四色光芒在窖顶炸开,如同一朵盛开的烟花,鹰纹教徒的身体瞬间被撕碎,化作无数黑色的飞虫,那些飞虫刚要四散逃窜,往生灯在此时落下,正好罩住最后一只飞虫,豆绿色的火苗轻轻一舔,飞虫便化作了灰烬,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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