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咸腥掠过楼船桅杆,太史慈的玄铁护腕扣在船舷上,凝出一层薄薄盐霜。他望着甲板上操练的水卒——那些在长江浪涛里淬炼出的精兵,此刻正随着陌生的潮汐节奏踉跄,像群初次离巢的雏鹰。
"子义将军。"
徐庶的嗓音混在缆绳吱呀声里,惊飞了栖在了望台的海鸟。他广袖间漏出的龟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幽蓝,那是上月从东海渔民手中换来的砗磲贝雕,"今日操演又折了两张硬帆?"
太史慈反手抹去护腕盐粒,碎晶在掌心融成苦涩水渍:"江河里的把式,经不住海风磋磨。"
他指向远处打旋的浪涡,昨日刚修补好的艨艟正在那里无助漂转,"就像拿绣花针去挑山,使不上劲。"
徐庶的鹿皮靴碾过甲板缝隙,那里嵌着半枚"玄"字令箭。
他弯腰抠出令箭时,指尖被锈蚀的铜刺扎出血珠:"所以军师令我来送‘针线’。"血珠坠地瞬间,竟在木纹间洇出蜿蜒蛇形。
"针线?"太史慈的玄蛇枪突然嗡鸣,枪尖挑起徐庶袖中滑落的帛卷。
海风呼啦扯开卷轴,露出密密麻麻的海防图——辽东湾的暗礁用朱砂勾连成阵,交趾外海的飓风路径标注着星象刻度,最刺目的是图末那行小楷:七月既望,玄武现于东溟。
徐庶的鹤氅被咸风鼓成帆影:"江河是捆住蛟龙的锁链,大海才是玄武该盘踞的归墟。"
他忽然指向桅杆顶端,那里悬着的玄蛇旗正诡异地逆风舒卷,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拨弄天象。
太史慈的瞳孔微微收缩。
三日前夜泊舟山时,他亲眼见到军旗上的玄蛇在月光下蜕鳞,新生的青黑纹路隐约显出龟甲轮廓。
更诡异的是值夜士卒的证词,他们说听见船舱底层的压舱石发出龟鼍低吼。
"军师可知,上月吴郡送来二十船岭南槊木?"
太史慈的枪尖在海图上划出弧线,恰将夷州与朱崖串成新月,
"那些木材浸过桐油仍浮不起新式楼船,最后是掺了流民营献的龙骨粉,才勉强能用的。"
"所以信仰的力量对于材料有所加持。"徐庶突然打断,掌心亮出半片龟甲,
"三百年香火浸透的榆木,在台风眼里烧了七天七夜。"
他屈指弹甲,清越声里浮现出幻象:烈焰中的木纹扭曲成古老卦象,与此刻船身吃水线下的符咒完美契合。
了望塔突然传来惊呼。
两人疾步赶去时,只见新入伍的荆州水卒瘫坐在绳网间,手中千里镜滚落舱板。镜筒所指的东南海天交界处,如山峦般巍峨的阴影正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是蜃楼。"
徐庶扶起颤抖的少年,指尖在他眉心画出避水纹,"也是未来我们要征伐的疆场。"
太史慈的玄蛇枪猛然刺入甲板。枪身腾起的黑雾凝成巨蟒虚影,却在触及海风时痛苦蜷缩。他清晰感受到武魂深处传来的颤栗,不是恐惧,而是饥饿,对更浩瀚领域的渴求。
"旧港的船坞已改制完毕。"
徐庶递来青铜虎符,符身海浪纹中游动着星斗,
"三百匠人用火山灰调浆,仿交州夷人的双体船造了十二艘‘镇海兽’,明日便能试水。"
"不够。"
太史慈拔出长枪,枪尖带起的木屑竟在半空凝成龟蛇交缠之形,"我要的不是能在浪尖跳舞的扁舟,是能吞下整片东海的巨兽。"
麒麟铠下面,是心口狰狞的旧疤。
那道被海上巨大琨鱼留下的伤痕此刻泛着幽蓝,随着潮汐节奏明灭起伏。
徐庶的龟甲卦象突然疯狂旋转,最后定格在"水火既济"。
暮色降临时,第一艘改制战船缓缓离港。太史慈独立舰首,看着熟悉的江岸线在暮霭中模糊成水墨剪影。
船舱深处传来有节奏的闷响,那是八十名赤膊力士在踩动改良后的龙骨水车,齿轮咬合声混着海浪,谱成陌生的战歌。
"将军!弩机卡榫了!"
副将的惊呼从上层甲板传来。太史慈腾身跃起时,玄蛇枪已挑开暴雨弩的机匣。三根精钢弩弦正以诡异的角度纠缠,像极了长江里绞住渔网的水蛇。他忽然想起七日前那个献图的疍民老者——那人龟裂的掌心纹路,与眼前乱弦何其相似。
"拿酒来。"太史慈拍碎封泥,将整坛烈酒泼进弩机。
酒香激得钢弦震颤,竟自行解开了死结。围观的青州老兵突然跪地高呼"海神显灵",他却嗅到了酒液中混杂的鲛人油味道。
徐庶的声音从桅杆顶端飘下:"琅琊台养的阴阳家术士调了三年,才配出这‘破浪酿’。"他怀中抱着的铜壶突然龟裂,涌出的却不是酒水,而是无数扭动的透明海虫,
"让儿郎们把弩箭浸进去。"
子夜涨潮时分,改制战船迎来了首场试炼。五十艘艨艟呈雁翅排开,箭雨铺天盖地罩向作为靶船的旧式楼船。浸过海虫液的箭簇在月光下泛起磷光,触及船板的瞬间竟爆出幽蓝火焰,将包铁橡木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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