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刚要拒绝,一阵剧痛让她蜷缩起来。母亲不由分说掀开她衣襟,把捣碎的草药敷在发炎的乳房上。
"你——"林岚疼得直抽气。
"忍忍,"母亲手法意外地轻柔,"我生欢喜时也这样。"
说来神奇,那股草药味虽然冲,但凉丝丝的确实缓解了疼痛。林岚渐渐放松下来,我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半夜我起来换药时,发现林岚正盯着熟睡的母亲出神。
"她守到凌晨才睡。"我小声说。
林岚没接话,只是轻轻摸了摸敷药的位置。草药混着母乳的味道很奇怪,但烧确实退了。
第二天早上,母亲端来一碗小米粥。"趁热喝,"她难得语气温和,"按汉人做法煮的,没放盐。"
林岚迟疑地接过,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似乎松动了。
从医院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微妙地变了。林岚不再对母亲的每个举动都严防死守,母亲也收敛了些草原做派。有次我甚至看见林岚在翻母亲带来的那本蒙文育儿书——虽然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小慕岚两个月体检那天。医生说她体重增长偏慢,建议增加喂养次数。林岚立刻掏出那张Excel表要修改,母亲却突然说:"孩子不是机器。"
我们都愣住了。母亲指着表格上一排排数字:"草原上的小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也长得壮实?"
出乎意料,林岚没反驳。回家后,她默默把表格改成了"弹性时间表"。
那天深夜喂奶时,林岚突然说:"你妈今天教了我一句蒙语。"
"嗯?"
"叫...胡和什么..."
"胡和乌贵,"我笑了,"是'乖宝贝'的意思。"
她笨拙地重复着,发音滑稽但很认真。小慕岚在她怀里咿咿呀呀,似乎觉得这发音很有趣。
"其实..."林岚犹豫着,"羊皮襁褓确实比睡袋暖和。"
我没敢接话,生怕打破这难得的和平。但第二天,我惊讶地发现婴儿床上赫然铺着母亲缝的羊皮垫子。
季节交替时,小慕岚得了新生儿痤疮。林岚急着要去看皮肤科,母亲却从箱底翻出包淡黄色粉末。"草原上治这个最拿手,"她信心十足,"用骆驼蓬煮水擦脸。"
我紧张地看着林岚,生怕又爆发战争。可她盯着那包粉末看了很久,最后只问了句:"要煮几分钟?"
那天晚上,两个女人头碰头地研究草药配方,倒把我晾在一边。小慕岚脸上的红疹三天后就消了,林岚破天荒地对母亲说了句:"妈,您真厉害。"
母亲眼眶一下子红了——这是林岚第一次喊她"妈"。
渐渐地,家里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和谐。小慕岚白天穿林岚买的进口连体衣,晚上睡奶奶缝的羊皮被;喝的是德国奶粉,但辅食是奶奶熬的肉糜粥;听莫扎特钢琴曲,也听马头琴摇篮曲。
六月底的一个雨夜,我被孩子的哭声惊醒。摸到婴儿室时,发现林岚和母亲都在。母亲正用蒙语哼着古老的摇篮曲,林岚跟着节奏轻轻拍打襁褓。两个背影在夜灯下显得异常和谐。
我悄悄退回卧室,突然意识到:她们或许方法不同,但爱是一样的。
第二天吃早饭时,母亲宣布要回草原了。"羊群该剪毛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你爸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知道这是借口。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孩子平安健康,儿媳也学会了些草原智慧。
送母亲去机场的路上,她突然塞给我一个小布袋。"给你媳妇的,"她眼睛看着窗外,"草原上的女人生完孩子都戴这个,防腰疼。"
那是一串狼牙项链,据说能驱邪避灾。回到家,我原以为林岚会嫌它"不科学",可她居然当场戴上了。
"挺酷的,"她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像时装周单品。"
母亲走后,家里出奇地安静。有天深夜喂奶时,林岚突然说:"其实你妈那些方法...有些挺管用的。"
我差点被奶粉呛到:"比如?"
"比如哭的时候往上抛,"她做了个托举动作,"小慕岚就笑。"
这是我们草原人哄孩子的绝招,被母亲教给了林岚。现在她用得比我还熟练。
八月份,林岚产假结束要回公司。原本说好请育儿嫂,可面试了十几个她都不满意。最后是母亲打来电话:"让王姨带着,我每月来深圳住一周。"
这个折中方案意外地获得一致通过。林岚甚至主动提出:"要不...装个摄像头?妈在草原也能看见孩子。"
我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确认没被附体。
母亲第一次通过摄像头看孙女时,激动得把手机掉进了奶茶碗里。从此每天固定时间,她都会穿着最隆重的蒙古袍出现在镜头前,给小慕岚唱长调。孩子虽然听不懂,但每次都手舞足蹈。
九月中旬,林岚升职了。庆功宴上,她父母看着小慕岚自己抓羊肉吃的模样直皱眉。"怎么教孩子用手抓食物..."林母小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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