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虽是女学先生，但没有官身，也未取得功名，更是未出嫁，便还是自称民。这样一位女先生，能在女学站稳脚跟，定是有过人之处。
谢初颜笑道："久闻柳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要不是因为李熠这个变数，她倒是真想跟柳如眉讨教讨教如何能做到现在这样，不成家。
三人落座后，柳如眉开门见山："柔妃娘娘已向草民说明情况，四国大典在即，婕妤娘娘负责接待女眷，也确实需要了解各国风俗禁忌。"
谢初颜满脸愁容，点了点头，“柳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时间太紧，难以厘清头绪。”
柳如眉嘴角微扬，从随身带的布囊中取出几本手抄册子，"这是草民游历四国时记录的见闻，许对颜婕妤有所帮助。"
谢初颜面上一喜，接过册子，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国宫廷礼仪、饮食禁忌甚至简单的问候语，字迹工整有力。
细细看着手中的册子，谢初颜竟一时忘了身在何处，柳如眉同苏轻柔对视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开口打扰她。
没多久，不远处的蝉鸣把谢初颜从手册世界拉了回来，“这，这太珍贵了。”
"柳先生竟能周游四国，实在令人钦佩。"
柳如眉淡然一笑："家父曾是商队护卫，草民自幼便随他走南闯北……"说道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后来商队遭遇马贼，只有草民一人幸存，幸得柔妃娘娘家族收留。"
谢初颜目光看向了柔妃，原来是家中无长辈了……
苏轻柔适时插话道："如眉不仅通晓四国语言和风俗，还略懂武艺，日后颜妹妹若有任何疑问，尽管问她便是。"
谢初颜正欲道谢，忽听柳如眉压低声音道："婕妤可知此次四国大典，戴国使团中有位副使名为哈尔顿？"
听到哈尔顿这个名字，苏轻柔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目光沉沉的柳如眉。
谢初颜拧眉回忆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贤妃只给了我女眷名单。"
听到这话，苏轻柔才微微松了口气。
柳如眉再抬头时，已然没有了刚刚的压抑，“原来如此，如若婕妤知晓戴国使臣中哈尔顿这个人，请务必告知草民。”
谢初颜挑眉问道：“柳先生认识这个人？”
柳如眉冷声道：“他就算是化作灰，草民也认识。”
听到柳如眉的话，苏轻柔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她欲言又止的看向柳如眉，最后还是因为场合不对没能说出口。
御花园的蝉鸣声忽然静了一瞬，柳如眉那句话里的寒意让谢初颜有些诧异，她合上册子，发现柔妃正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柳先生与那哈尔顿..."谢初颜斟酌着词句，如果对方使臣在大敬有什么差池，定然会对大敬不利。
柳如眉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放在石桌上。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那斑驳的铜面上投下细碎光点，隐约可见"商路平安"四个篆字。
她指尖抚过铜牌边缘一道深刻的刀痕，"十五年前北境，哈尔顿带着戴国军队假扮马贼，而这铜牌上沾着草民父母的血。"
柳如眉话音一转，语气轻松了些，“不过，请柔妃娘娘和婕妤放心，如眉定然不会做对大敬不利之事，不会在大典期间做什么的。”
谢初颜心头一震，她忽然想起前世戴国的一段插曲，那日恰巧她同江成章置气，回了娘家，一进门便看到老爹领着一队人匆忙出了府，隐约听到老爹同下属提起了戴国、使团、遇袭等字眼。
仔细想想，应该是在外邦大典之后……
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是事后查明是一位奇女子，单枪匹马冲进戴国队伍，最终同戴国将领同归于尽。
如今看来，那名女子就是柳如眉？！
谢初颜将铜牌推回去，"先生放心，若见到此人，必第一时间告知。"
柳如眉收起铜牌，嘴角带着一丝柔和，"哈尔顿狡猾如狐，如同他打交道，请婕妤千万小心。"
柳如眉抬眼时，谢初颜才发现她右眼瞳仁边缘有一道极细的疤痕，"他左耳缺了半片，是当年被我射中的。"
远处传来宫女的说笑声，苏轻柔突然起身："时候不早，婕妤先回去准备东西吧，还请柳先生留步。"
柳如眉会意，行礼退下时，谢初颜注意到她腰间悬着的不是寻常香囊，而是一个褪色的箭囊，边缘磨损处露出几根墨绿色羽毛。
直到谢初颜离开，苏轻柔才看向柳如眉，带着一丝怒意冷声道：“你知道我并不担心大敬会如何，只是意外死一个使臣，戴国也不会向我们发起战争，只是让点利罢了。”
柳如眉自嘲的笑了笑，“那又如何？我定是不会放过哈尔顿，而你……也只能在这宫中。”
“我……”
柳如眉叹了口气，“曾经你我想要见一面，都要找足了借口，如今更是难上难，轻柔……放过你自己吧。”
苏轻柔执拗的看着柳如眉，一向温柔得眸子里带着一丝疯狂，“不，你知道的，我同皇上……”
“我知道，但我知道又能怎么样？你一辈子都在这宫中，而我也有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如今的我们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去了……”
听到柳如眉的话，苏轻柔目光闪烁，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的，“我们今日就别提这些了，知道你要入宫，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喝的梅赛雪，一起尝尝吧？”
看着小心翼翼的苏轻柔，柳如眉点了点头，她不忍拒绝。
转角处，看着两人一同进寝殿的苏娆，微微眯了眯眼，她认得柳如眉，当然柳如眉在苏家的时候就同苏轻柔特别要好。
但是，两人相处为何要屏退下人？难道是在密谋什么？
已经进寝殿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两人也并没有想到，苏娆还是给她们惹了不少麻烦。
回到女子学院，柳如眉并未回房，而是直接去了学院的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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