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王威、高君雅勾结突厥,意图谋反。”李世民将染血的奏章掷于案前,笔墨未干的字迹在烛火中狰狞,“请父亲即刻起兵靖难。”
李渊的指尖陷进尹琴瑟肩头,她听见骨节咯咯作响。窗外骤雨倾盆,打落满庭牡丹,混着血水漫过金砖。当晨光刺破云层时,晋阳城头已飘起“义宁“年号的旌旗。
三日后,尹琴瑟在承香殿接过德妃金册。铜镜映出李世民淡漠的眼:“娘娘该谢我,毕竟弑君宫女比开国皇妃难听得多。”他袖中滑出一支金簪,牡丹花心嵌着颗殷红玛瑙——正是她遗落在太液池畔的那支。
雨夜的血腥气突然涌上喉头。尹琴瑟抚过小腹,那里正孕育着改变她命运的骨血。承香殿外的牡丹经雨摧折,零落成泥,唯有李世民靴底碾碎的那朵魏紫,在史书里开成了晋阳起兵的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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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三:武德年间
武德七年的春猎前夜,尹德妃在承香殿的铜镜前试戴新制的金步摇。十二串珍珠垂帘在烛火里摇曳,却掩不住镜中女子眉间的褶皱。她突然想起前日掖庭令的密报——秦王又往齐王府送了三车辽东人参。
“娘娘,尹公求见。”宫女话音未落,尹阿鼠已踉跄着扑到织金茵褥上。这位长安城出了名的市井泼皮,此刻却像被沸水浇过的虾蟆般蜷缩着:“那杜如晦今日骑马过尹府门前,竟敢不向老夫的朱漆牌匾行礼!”
尹德妃的护甲掐进掌心:“所以阿爷就让家丁打断了他两根手指?”
“不过是给秦王府的酸儒长个记性!”尹阿鼠浑浊的眼珠迸出凶光,“谁料秦王竟派玄甲军围了尹府,要不是太子连夜调来长林兵......”
窗外传来更鼓声,尹德妃猛地扯下步摇,珍珠噼里啪啦滚进青铜朱雀灯座。三年前李世民在晋阳宫逼宫的画面骤然浮现——那时少年将军的剑锋离她咽喉不过三寸,却笑着对李渊说:“儿臣特来护驾。”
“阿爷可知杜如晦是秦王心腹?”她盯着灯焰里扭曲的阴影,“当年在洛阳,此人连中七箭仍为秦王死守粮道。”
尹阿鼠的冷笑惊飞了檐下宿鸟:“如今东宫有太子和齐王,他李世民算个......”
“住口!”尹德妃将茶盏砸碎在父亲脚边。碎瓷溅起的刹那,她仿佛看见李世民在猎场射穿麋鹿眼睛的模样——箭镞从右眼进左眼出,分毫不差。
次日春猎,尹德妃特意选了件月白蹙金罗裙。当李渊携众妃登上观猎台时,她瞥见李世民正在擦拭弓弦。玄色箭袖下露出半截狰狞伤疤,那是虎牢关大战时单雄信留下的。
“此马名唤飒露紫,可日行千里。”李渊指着场中烈马,突厥进贡的宝马正昂首嘶鸣,金羁玉勒在阳光下灼人眼目。尹德妃突然注意到李世民左手小指微微抽搐——这是他要杀人的征兆。
果然,少年亲王挽弓如满月。三棱箭镞破空时,尹德妃下意识攥紧张婕妤的衣袖。箭矢穿透马颈的瞬间,热血如红雨泼洒在观猎台的锦帷上。
“此等烈性,早晚伤及父皇。”李世民收弓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射杀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宝马,而是随手碾死的蝼蚁。尹德妃的罗裙溅满血点,恍如那年晋阳宫屏风上溅落的处子血。
李渊的胡须剧烈颤抖:“二郎你......”
“儿臣愿献河西良驹百匹为父皇补缺。”李世民伏地叩首,额头触地的声响清晰可闻。尹德妃却看见他垂落的发丝间,一抹冷笑稍纵即逝。
当夜太极宫传来消息,尹府三十七名家丁被秘密处决。尹德妃抚摸着酆王熟睡的脸庞,突然在儿子眉梢发现与李世民相似的弧度。她慌忙用丹蔻染红那片肌肤,直到孩童在梦中痛呼出声。
三日后,尹德妃在太液池畔“偶遇”太子李建成。春柳拂过她特意熏染的隋宫旧香时,太子的目光果然黏在了金丝披帛上。
“听说秦王最近常去洛阳。”她将鱼食撒向锦鲤,看着猩红鱼群撕扯花瓣,“当年王世充的宫殿里,可藏着不少前朝秘宝呢。”
李建成手中的玉骨扇骤然合拢。尹德妃知道这句话足够让东宫幕僚编出十本《秦王私藏隋宫器物图录》。转身离去时,她听见太子低声许诺:“待孤登基,元亨可封洛阳都督。”
池面忽然荡起涟漪,倒影中闪过玄甲衣角。尹德妃的珍珠履踩碎了水面李世民的虚影,却碾不灭心底滋生的恐惧——那条毒蛇,此刻正盘踞在大唐江山的梁柱上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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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四:玄武门当日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寅时三刻的梆子声渗进承香殿的茜纱窗。尹德妃盯着铜漏里凝固般的水银,五岁酆王枕在她膝上睡得正酣,腰间玉带钩压着半幅未绣完的龙纹襁褓——这是准备献给太子妃郑观音未出世的嫡孙的贺礼。
“娘娘!”宫女跌撞着扑进殿门,发间金步摇刮落了鎏金鹊尾炉的盖子,“玄武门...秦王带甲士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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