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三年四月初七,夜已深沉,子时三刻。朱厚照轻手轻脚地把《明代匠作制度考》的残页,夹进了《永乐大典》的卷帙之中。烛火摇曳,在“工器”二字的暗纹上跳动了几下,昏黄的光映在案头那片来自2023年的书包残片上,泛出冷冷的光。自从在御花园捡到这个来自未来的物件,已经过去三年了。书包皮革上的字母早就被磨得模糊不清,可“匠作监”这三个字,却与他正在推行的工器改革不谋而合,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陛下,杨首辅送来了《匠官品级驳议》。”张忠那戴着铁指节的手,轻轻叩响了铜鹤香炉,火星一下子溅落在《天工开物》的抄本上。“许天锡联合了三十三位言官,上奏说让匠人识字,这是‘以器乱道’。”
朱厚照翻开用火漆密封的奏疏,杨廷和那蝇头小楷在月光下透着丝丝冷意:“匠者,工也,位列四民之末……”他的指尖缓缓划过“蜂窝散热孔”的图示,昨夜梦中佛郎机炮管炸裂的场景,一下子又浮现在眼前。那些青铜碎片上的螺旋纹,竟然和太学外墙新刻的“工”字,相似得惊人。
“传朕旨意:明日太学算学科殿试,朕要亲自考匠人子弟。”朱厚照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摸出那个从未来带回的滚珠算盘。算珠相互碰撞,清脆的声音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告诉李东阳,就说朕昨夜梦见了郑和宝船,船头还刻着《九章算术》的图解。”
张忠扫了一眼案头摊开的《考工记》注疏,发现墨迹未干的批注里,还夹着半片齿轮草图。“陛下,陈大锤在龙江港试铸螺旋桨呢,那些士绅都说那东西像‘海怪触须’……”
“触须?”朱厚照冷笑一声,手上把算盘珠拨成了“2023”的形状。“明天让他把船桨改成鱼鳍的模样,再在船舷刻上《山海经》里的玄龟纹。”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望向窗外太学的方向,接着说:“许天锡不是最爱读《周易》吗?就跟他说,这螺旋桨暗合‘乾卦六龙御天’的卦象。”
时间来到寅时初刻,太学算学科的考场里,气氛紧张而安静。王巧儿手里捏着羊毫笔,悬在算题上方。题目是“水转大纺车绳轮配比”,可在题干的角落里,却藏着朱厚照亲手写的批注:“用滚珠轴承减磨”。她悄悄扫了一眼台下的二十三名匠人子弟,发现有人已经在草纸上画下了类似齿轮的图案。她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现代的公式,巧妙地转写成了《九章算术》里“周三径一”的表述。
“停笔!”监考官李东阳的喊声,打破了清晨的雾气。他慢慢踱步到王巧儿的案前,瞥见卷末那个“锚链纹”押脚章,瞳孔微微一缩。“此卷暂时留下,等陛下亲自过目。”
卯时三刻,北京的乾清宫内,朱厚照展开陈大锤呈上的螺旋桨设计图。只见船桨边缘的鱼鳍纹路里,藏着十二道细细的槽,这不正是他昨夜在《营造法式》里看到的“分焰隔栅”的变体嘛。“好一个玄龟触须,”他忍不住赞叹,一边说着,一边用朱砂笔圈出了槽纹。“传朕旨意给工部:此桨就叫‘应龙鳍’,取自《山海经》中‘应龙蓄水’的意思。”
张忠凑近时,闻到图纸上散发着松烟墨香,还夹杂着淡淡的硫黄味。这是陈大锤为了防止图纸被虫蛀,特意用硫磺熏蒸过。“陛下,佛郎机商船已经抵达马六甲了,”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随船的货物里,有一块青铜残片,那上面的纹路看着有点眼熟。”
朱厚照伸出指尖,轻轻划过青铜残片的边缘,目光落在氧化层下隐隐约约的螺旋纹上。他忽然想起《天工开物》里“铅铜合炼,以硫去杂”的记载,于是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硫黄,轻轻触碰残片。只见青灰色的表面,瞬间泛起了白霜,这明显是铅含量超标的迹象。“让锦衣卫密切盯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图纸卷起来,放进刻有“永乐年制”的铜匣里。“告诉市舶司,就用《宣德鼎彝谱》里的炼硫法,去换他们的铅矿。”
在北京太学这边,朱厚照正看着王巧儿的试卷。“蜂窝散热孔”的推演过程,被拆解分析得极为细致,可最后却巧妙地落在了《考工记》“金有六齐”的注疏里。他提起朱笔,在“工”字暗纹的地方,点上了一个红点,那红点就像极了未来书包残片上的句号。
“传朕旨意:王巧儿擢升为考工院主簿,赐‘忠勤’腰牌。”朱厚照望向太学外墙,晨光中的“工”字被晨露浸润着,竟与昨夜梦中佛郎机炮管上的螺旋纹,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他又摸出袖中的滚珠算盘,算珠滚动之间,仿佛在那清脆的声音里,听到了万里之外里斯本的锻铁声,而且终于合上了七锤一停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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