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走后,纪委书记孟祥超前来。
寒暄,落座,点烟,上茶。
几分钟后,秦青川温声笑问。
“祥超,有什么事?”
孟祥超扶了扶眼镜,声音不疾不徐。
“根据审计调查,铝厂公转私,需要暂停。”
秦青川眉梢一挑,已经有了猜测,却明知故问。
“怎么说,文佐松贷款资质不过关?”
孟祥超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文佐松表面工作很到位,从文家上百户,凑了二十万,贷款八十万,想拿下七成股份,说是如果发展得好,县里只要同意,再用分红买下剩余三成。”
“铝业工厂,现如今半死不活,甚至入不敷出,如果松开手脚,文佐松能盘活,也算是造福百姓,毕竟效益不好,没有县里支持,职工工资都是问题......”
秦青川说着,微微顿了顿,话锋一转。
“而且,港务集团、冷链基地、深加工园区前景更好,也没有铝厂发展空间,远不如去登州火炬高新区。”
孟祥超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正因为要搬去高新区,我才带人审计调查,结果发现连续五年,账目太平顺,完全不符合经济发展趋势。”
秦青川面色肃然,沉吟数秒,缓缓开口。
“公转私是必然,没有证据,单凭怀疑,就要调查同志,这可不符合原则。而且,再怎么说,文佐松同志背上八十万贷款,下海淌水,也是为县里分忧,需要慎重啊。”
孟祥超一时语塞,仅仅是凭借多年审计经验,判断有问题,实际上毛都没有。
“那......如果就这么上交,登州如果发现问题,县委可就被动了。”
秦青川连吸数口烟,犹豫半晌,缓缓开口。
“疑罪从无,不要盲目下判断,要保持干部团结。”
“好吧,我明白。”
......
下午四点,文佐松前来。
秦青川不动声色,招呼着落座,闲聊片刻,转入正题。
“佐松同志,近几年,随着市场全面放开,铝厂效益应该增长才是,怎么会不温不火?”
文佐松五十来岁,言行举止很是恭敬。
“不瞒您说,归根结底三方面原因:设备老旧落后,限制效率;职工主人翁意识强,没办法增加工时;厂区资金有限,不能扩建。”
秦青川似笑非笑,追问。
“这样么,那公转私,你又会如何解决呢?”
文佐松抿了下嘴唇,不疾不徐开讲,显然早有准备。
“前期资金不足,只能用奖金和绩效,鼓励职工加班,以突破产量。等效益提升,有了资金,再想办法更换设备。如果发展势头好,再向县里申请扩建......”
秦青川笑眯眯又问。
“如果职工不愿意加班呢,你又当如何?”
闻听此言,文佐松心中冷笑。
铝厂归我个人,不好好干就让滚蛋,这还不简单?
想归想,没敢说出口,反而故作沉思,最后选择加码。
“说明奖金和绩效不够,尽量满足,和职工友好沟通。”
秦青川不置可否,笑了笑。
“这样么,如果你筹备的资金坚持不住,又当如何?重新甩给县里么?上千职工就是上千家庭,你又有什么预案?”
文佐松情绪隐隐有些失控,不禁皱眉。
真到那时,老子不但破产,还背着贷款,还能管得了其他人?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强挤出一丝笑容。
“砸锅卖铁也不能让职工受委屈。”
秦青川依旧没表态。
“还有,县里大力发展港务集团、冷链基地,和海鲜深加工园区,恐怕也没办法支持你扩建,你有没有考虑过?”
“我......”
文佐松似乎回过味来,不答反问。
“所以,秦书记,您是说铝厂公转私,不考虑我么?”
秦青川笑着摇头。
“那倒不是,对比对比,力鼎银行准备出资两百万,用以补偿职工,另外,港务集团也会优先录用,铝厂设备直接搬迁去登州。”
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文佐松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铝厂挣不挣钱,他能不知道?
以前是公家的,当然是上面多拿点,下面少占点,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只要拿下,严抓死防,大把软妹币就能进兜。
连打点带运作,又搭工又搭钱,结果眼瞅着到手,就要不翼而飞,怎么可能淡定?
“秦书记,县里发展最好保持多样性,铝厂大有可为,只要我能彻底掌控话语权,绝对能带领铝厂走向辉煌。”
秦青川捞起茶杯,抿了几口。
“也许吧,可是铝厂搬迁,更符合县里长远规划。
如果力鼎银行拿下,搬迁去登州高新区,依托电子基地,既能发展,又能贡献力量,原厂址也可以改建成海鲜包装厂。
而且,职工拿到遣散费,又有新工作安置,于登州、于瀛洲、于职工,已然是三方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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