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文目光温和地扫过殿下三人,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沉稳与威严:“调查结果但说无妨。”
大殿东侧,站在最前面的中书令章申,身姿微微前倾,双手抱拳,恭敬地拱手道:“这三位汇报的事情和我们家有关,陛下,用不用臣回避一下呀!”他的语气谦逊有礼,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宋锦文轻轻摆了摆手,动作随意却不容置疑:“不必如此,你站在这里听着吧!”
其实,此时宋锦文的手中已经有了前一段时间武德司呈上来的调查结果,但他向来谨慎,想要多方验证,确保万无一失。
沈恪己双手稳稳地托着公文袋,上前一步,声音清朗:“臣的调查结果都在这里面。”
宋锦文轻轻点头示意,旁边的小黄门见状,立刻快步上前,从沈恪己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公文袋,动作娴熟地打开。
宋锦文拿起桌上的报告,目光快速扫过,粗略看了几眼,便将报告放下,对着一旁候着的侍从吩咐道:“送到郑芸莞那边给我做个摘要。”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已然看明白,沈恪己奏报章家有田六万亩,其中至少两万亩是强取豪夺而来。
对于此事的真实性,宋锦文并未心生疑虑。他心里清楚,武德司所呈交上来的报告详尽且确凿无疑。
据其所述,那章家行事极为隐秘,通过五花八门的手段进行挂靠操作,暗地里隐匿起来的财产,仅是土地一项便多达惊人的四十万亩!
更令人发指的是,其中超过九成的土地皆是通过强横霸道、巧取豪夺而来,只不过大多数都暂时寄放在他人名下以掩人耳目罢了。
眼前这整整六万亩土地,尚属明面上可查知的部分,但即便如此,连这些摆在台面上的东西都存在着诸多问题,那么暗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又怎能保持清白呢?
想到此处,宋锦文不禁眉头紧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转头向孙弥和孙小武发问:“不知二位此番调查可有何收获?”
闻得此言,孙弥赶忙向前踏出一步,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恭声回道:“官家,臣办事不力,实在惭愧。此前我们在驿站遭遇火灾,所有相关资料皆付之一炬。
不过,属下尚可凭借记忆口头向您陈述一部分情况。”说这话时,孙弥的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上,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懊恼。
此时,站在一旁的中书令章申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犹如被寒霜打过的茄子。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正是自家那帮不成器的族人暗中捣鼓出来的。
这帮蠢货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杀害巡察御史与侍卫亲兵司的密探,此等罪行一旦查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呐!
亏得眼下宋锦文尚未腾出精力去彻查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放火烧驿站的事情坐实了,估计比侵占土地罪都大。
宋锦文静静地听着孙弥的汇报,孙小武也时不时地补充几句。
简单来说,他们两个查实章家低价收购、强买强卖的土地是二十五万亩,大部分挂在别人名下。其中有几个苦主还被打死了,甚至章申的儿子还有强行说别人欠章家钱,然后把对方所有产业抢走的劣迹。
当地官员还是章申本人的门生,对于这种情况非但不管,反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听完汇报,宋锦文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手里面还有一份资料,是武德司查出来章家有四十万亩地,而且强买强卖的物证人证都在,章大人怎么看?”
章申苦笑一声,心中暗叹,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抵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官家,老臣在京城,家里面的族人不懂事做了这种事情,我明天就辞官回去教训他们。”
实际上要说章申不知道纯粹胡扯,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背后纵容,那些脏事他确实没参与不假,但是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宋锦文挥挥手,语气平淡却不容抗拒:“和章家相关的土地全部没收充公,财产全部也一样,让受害人说出来事情谁干的,相关人员全部交给大理寺审讯。”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落在章申身上,停顿片刻后说道:“至于你,看在劳苦功高的份上,现在辞官吧!算你告老还乡了。”此刻这位少年天子用最和气的话,做出来了最残酷的指令。
面对眼前如此棘手的局面,章申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然后缓缓说道:“陛下啊,微臣这中书令一职,乃是承蒙西太后苏婧妍大人的厚爱与委任呐。
您看,能否烦请太后娘娘亲自为微臣写下一封辞退的旨意呢?这样一来,也算是全了君臣之间的情分啦。”
章申这番话听起来甚是委婉,语气中带着几分谦卑,可其中隐含的深意却是不言而喻——明摆着告诉众人,他可是西太后苏婧妍的心腹之人,想借此给宋锦文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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