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见有人问起学校,王多余眼里的光“噌”地亮了,身子往前探了探,话筒里的声音都带着股子雀跃。
“各位给作证啊,我在大兴区开了家技术学校,叫天翔——听着顺耳不?
只要进了咱校门,当场就签就业合同,毕业直接进我的厂子,五险一金跟国营大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一样不缺!”
“吹吧你!”吧台那边有人把酒杯往桌上一磕,酒沫子溅了满桌,“王老板,您倒说说,您有啥厂子能容下这么些人?”
王多余捏着话筒转了个圈,皮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广冬那边,三家手机零配件厂正盖着呢,还有一家手机的组装厂,这四个场子满打满算,得要两千五百号人。”
他顿了顿,忽然把话筒往人群里递了递,“说起来,大伙儿手里有锦鲤公司的音乐手机不?举个手我瞧瞧。”
话音刚落,台下像是突然开出一片手的森林——穿西装的老板举着镶钻的手机壳,打工妹把磨掉漆的旧手机举得老高,连那几个刚进门的学生都晃了晃手里的锦鲤手机。
王多余笑着把双手往下按了按,声线里添了几分得意:“谢各位抬举。
大兴区我还有家手机生产厂,一千来号人正忙着呢。
别的嘛……全国五千多家网吧,近百家超市,都是我名下的。
你们常逛的1314网站,还有网上那个‘买好物’平台,也都是我的产业。”
“嘶——”台下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穿皮夹克的壮汉摸了摸下巴,眼神里的怀疑淡了大半;吧台边那个挑刺的男人,默默把酒杯往回挪了挪,没再吭声。
王多余瞅着这光景,嘴角弯得更厉害了:“所以说,你们亲戚朋友想找活儿干,尽管往锦鲤公司来。”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叫我王校长,这现场气氛可不够热啊——‘同学们’,互动得齐整点!”
前排几个穿连衣裙的小姑娘被他逗得捂着嘴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枝头的雀儿。
王多余也跟着笑,手指敲了敲话筒:“这样,一会儿唱歌前咱先来段对口令,我喊上句,你们可得接得住,听见没?”
“听见了!”台下的声音浪头似的卷过来,有人拍着桌子催,“赶紧的赶紧的,别磨叽!”
这么一闹,两三分钟就溜过去了。王多余抬手往下压了压,等场子渐渐静了,竟亲自弯腰,把乐队脚边的电子琴往舞台中央拖。
琴身擦得锃亮,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
他刚坐定,指尖往琴键上一落,“咚”的一声重低音就从音响里砸出来,震得人耳膜发麻,跟着是密集的电子节拍,像雨点似的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
“高高山上一头牛啊!”王多余对着话筒吼出声,声音裹着电流的震颤。
“两个犄角一个头哇!”台下几百号人齐声应和,声浪差点掀了屋顶。
“大河弯弯向东流啊!”
台下观众很整齐的回答道,“就是这么牛!”
“全国技校哪家强?”
“就到京城找天翔!”——这校名是王多余前几天刚改的,特意挑了个朗朗上口的,就为了这会儿能喊得震天响。
“今夜星光闪闪!”
下边答,“爱你的心儿满满!”
“氢氦锂铍硼!”声音刚落。
前排的年轻人跳着脚喊,嗓子都劈了。
“碳氮氧氟氖!”
“钠镁铝硅磷!”王多余的手指在琴键上飞,额角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滑。
“硫氯氩钾钙!”台下有人扯着嗓子吼,脸憋得通红,声音破了也不肯停。
后排几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面面相觑,手里的烟卷都忘了叼——这叫什么事?
来夜总会听个曲儿,怎么还听出课堂的味儿了?有个大爷捅了捅旁边的老伴:“他这是……在教化学?”
“奇变偶不变!”王多余的吼声又起。
“符号看象限!”台下的年轻人接得又快又齐,像是排练过百八十遍。
夜总会里的空气都快烧起来了,啤酒沫子溅在地上,没人管。
手绢飞上天,没人捡。王多余抹了把汗,对着话筒笑:“同学们可以啊,知识点掌握得挺牢!那接下来,给大伙儿来首新歌集里的《38度6》,都听好了!”
激昂的电子琴声猛地拔高,像要把屋顶捅个窟窿。昏沉的灯光里,有人跟着节奏晃脑袋,有人互相碰着酒瓶,这个本就不同寻常的夜晚,彻底疯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方才那通大喊大叫,耗了不少力气,夜总会里的喧嚣稍稍缓了些。
霓虹灯管在天花板上转着圈,把人的脸映得忽红忽绿——穿吊带裙的姑娘靠着椅背,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杯沿;留络腮胡的男人叼着烟,眼神半眯着往舞台上瞟。
空气里飘着廉价香烟的呛味,混着威士忌的醇香,还有姑娘们身上甜腻的香水味,缠成一团。
王多余坐在电子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目光慢悠悠扫过台下,那眼神里的自信,像藏着团小火苗。
突然,所有的灯光“唰”地聚在他身上,电子琴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夜总会瞬间静得能听见墙角空调的嗡鸣,只剩下几缕没散去的嘈杂,在空气里打着旋儿。
“逃不出你的左右,像鱼在沙里游。明知道没尽头,却不怕头破血流……”
王多余的声音从话筒里淌出来,低得像夜里的私语,带着种磨砂似的磁性。
唱到“头破血流”时,声线忽然往上挑了挑,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人心里。
台下起初是静悄悄的,连喝酒的动作都停了。
角落里三个正聊得热乎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突然“咦”了一声,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直勾勾地盯着舞台。
戴墨镜的那个抬手把镜架往上推了推,嘴角勾起个弧度,用气声跟同伴说:“这调调……有点东西啊,王校长还是这么能整活。”
旁边的同伴正往嘴里塞花生,闻言猛点头,含糊不清地应:“可不是嘛,这旋律听着就上头,词儿也够劲儿。”
舞台前那堆打扮时髦的男女,刚才还随着电子节拍扭来扭去,这会儿全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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