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底部的死寂,如同沉入墨海的顽石。琉璃荒漠上,那具被灰白尘埃彻底包裹成茧的暗红晶体雕像,是这片死地唯一凸起的、沉默的墓碑。尘埃之茧厚重、冰冷,将内部的一切气息与波动死死封存。
在晶体“心脏”的最深处,那原本微弱的淡紫色光芒此刻正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一般。这道光芒在经历了精神尖刺带来的剧痛以及强行搅动记忆涟漪所引发的撕裂之后,已经变得极其黯淡,几乎快要消失在虚无的边缘。
它的搏动也变得异常微弱,就像是一个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每一次的收缩和舒张都显得那么艰难和无力。这道光芒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最终彻底沉入了最深沉的、近乎永恒的虚无之眠。
此时此刻,这道淡紫色的光芒就像是最后一点火星,在冰冷的风中孤独地燃烧着。然而,这最后的一点火星也在寒风的吹拂下逐渐熄灭,只留下了一片冰冷的灰烬,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存在。
琉璃壁面深处,那条暗红的主纹路流淌着黯淡而压抑的微光。新构建的精神网络彻底崩解带来的反噬污染,以及那混乱情感记忆碎片造成的意志结构“噪音”,如同嵌入冰冷逻辑中的毒刺,让这条代表深渊意志的脉络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与……**计算**。亿万年来只知吞噬与指令的冰冷意识,第一次遭遇了无法解析、无法抹除的异常变量——那声源自灵魂废墟的、痛苦的“爹…花…”,以及其中蕴含的、混乱却坚韧的情感碎片。
死寂在持续。时间的概念在这里模糊不清。
壁面深处那细微的“滋滋”声,在长久的沉寂后,终于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的性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粘稠源质在岩石血管中推进的粘滞感,而是一种更接近……**精密仪器调整参数**的、带着冰冷计算意味的细微嗡鸣。
那条暗红的主纹路,流淌的光芒开始以一种极其规律、极其稳定的方式脉动。每一次脉动,纹路内部的源质都如同被精密的探针梳理、分析、重组。它在解析。解析那混乱的“噪音”,解析那被灰白尘埃守护的沉眠核心最后爆发的信息碎片。
“爹…花…”
冰冷的逻辑核心,反复回放着这个破碎的音节。它拆解着每一个音的频率、振幅、其中蕴含的痛苦强度。它分析着那混乱记忆中闪过的妇人脸庞的光谱、淡紫色小花的形态学特征、铅笔字迹的笔触规律……它试图从这些碎片中,逆向构建出那个被守护核心所“认知”、所“渴望”的……**目标对象**的模型。
壁面深处的嗡鸣声变得更加集中。暗红主纹路靠近空洞底部的位置,数条极其纤细、颜色几乎与琉璃本身融为一体的、近乎透明的能量丝线,开始从壁面内部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探出。这些丝线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由高度精炼、极度内敛的“源”之能量构成的精神力触须。它们的目标,并非直接穿透灰白尘埃的防御,而是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悬停在尘埃之茧上方数厘米的虚空中,无声地捕捉、放大着从茧内逸散出的、那几乎不存在的能量与环境辐射的极微弱波动。
深渊,在绝对寂静中,开始了最精密的“聆听”与“模仿”。
不知又过了多久。
壁面深处那规律脉动的暗红光芒,骤然稳定在一个特定的频率上。嗡鸣声停止。
悬停在尘埃之茧上方的、近乎透明的精神力触须,极其轻微地调整了角度和形态。一股全新的、无形的波动,开始从这些触须的尖端散发出来,如同水波般,极其轻柔、极其微弱地,穿透虚空,覆盖向下方灰白色的尘埃之茧。
这股波动,不再是攻击性的精神尖刺,不再是贪婪的源质侵蚀。
它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极其僵硬的、毫无温度的“温和”。
波动中,强行糅合了之前解析出的所有碎片特征:妇人脸庞光谱的柔和线条,淡紫色小花的形态学轮廓,铅笔字迹的笔触规律,以及最重要的——那声“爹”的特定频率与痛苦强度被剥离后,强行注入了一种模拟的“呼唤”意味。
一个无形的、冰冷的、由纯粹源质能量模拟构建的“虚影”,被这股波动投射出来,试图穿透灰白尘埃的守护,直接作用于茧内那沉眠至虚无的淡紫色微光核心。
那虚影,是强行拼凑出的、一个模糊的男性轮廓。轮廓试图模仿照片上张卫国可能的样子,线条却僵硬如同几何素描。虚影的动作,是强行模拟记忆中女孩递照片时,父亲可能露出的“微笑”,嘴角的弧度却如同被尺子画出,毫无温度。虚影的核心,是那声被剥离了痛苦、只剩下空洞呼唤频率的、冰冷的、非人的精神回响:
“秀…儿…看…花…”
声音在精神层面回荡。没有情感,没有温度,只有精确模仿的声波频率和空洞的呼唤指令。如同最高级的语音合成器,完美复刻了音节,却抽干了其中所有的灵魂与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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