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崔知夏将玻璃碎屑置于蒸馏器顶端的凹槽。三棱形器身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在墙壁上投出扭曲的十字光斑。暗格里的密约无风自动,展开的刹那,她瞳孔骤缩——泛黄宣纸上的海东青图腾,与戚继光案头那份蓟镇防务图的徽记完全重合。
更骇人的是,密约中提到的"光刑"与她三年来的猜想不谋而合:利用朝鲜进贡的水晶镜与西洋玻璃器具,将正午阳光聚焦成致命光束。那些所谓的"自焚者",实则是被秘密处决的知情人。而此刻登州港的倭寇暴毙事件,恐怕正是有人在试验改良后的杀人装置。
"姑娘,戚将军请你去议事厅。"王勇的声音在廊下响起,崔知夏慌忙将密约塞回暗格。转身时,她瞥见少年捕快靴底沾着的黑色油渍,那是朝鲜松脂与西洋煤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议事厅内,戚继光的沙盘上插满代表倭寇船只的竹牌。"据可靠线报,倭人正在与朝中内臣勾结,妄图用妖术颠覆海防。"将军的手指划过朝鲜半岛海域,"这些玻璃碎片,你可查出端倪?"崔知夏正要开口,窗外突然炸开冲天火光——文登营方向的夜空被染成诡异的血色。
崔知夏率先冲出营帐。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只见文登营的了望塔上,一面绣着海东青的黑旗正在燃烧。当她在火场废墟中发现半具焦尸时,终于看清那具尸体颈间的银质十字架——正是三年前托马斯随身佩戴的信物。
焦尸手中紧攥的不是玻璃,而是半截折断的青铜镜柄,镜缘刻着朝鲜谚文。崔知夏用蒸馏器中的酒精擦拭镜面,浮现出的竟是蓟镇沿海布防图的局部。此刻她突然明白,所谓"信仰归于火焰",指的是用宗教器物为掩饰,将军事机密通过光学装置传递出去。
更可怕的是,戚继光案头的那份防务图,很可能早已被人用光学投影复制。崔知夏想起王勇靴底的油渍,想起倭寇尸首齿间的玻璃,冷汗顺着脊背滑落——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组织,或许早已渗透到明军内部。
子时三刻,崔知夏带着蒸馏器和密约潜入总兵府书房。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蓟镇地图上,她将玻璃碎屑与青铜镜柄拼合,奇迹般组成一个三棱镜结构。当月光穿过棱镜,在墙面投出的不再是十字,而是朝鲜义禁府的火漆印图案,以及一串用拉丁语标注的经纬度。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刀剑出鞘的声响。崔知夏转身,看到王勇的刀刃泛着冷光:"崔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可惜知道得太多了。"少年捕快撕下伪装,露出颈间与倭寇相同的海东青刺青。
"三年前是你杀了托马斯?"崔知夏握紧蒸馏器,三棱形的玻璃在掌心划出细密血痕。王勇狞笑:"那个传教士非要追查光刑的秘密,不过他临死前倒是提醒了我们——用拉丁语传递信息,大明的仵作永远也解不开。"
话音未落,戚继光的虎蹲炮突然在远处轰鸣。崔知夏趁王勇分神之际,将蒸馏器对准月光,刺目光束直射对方面门。在王勇惨叫着倒下的瞬间,她抓起密约冲向码头——经纬度指向的,正是明日即将靠岸的朝鲜贡船。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海面时,崔知夏混在搬运贡品的人群中登上贡船。船舱深处,她终于找到那个暗藏玄机的青花瓮。瓮底夹层里,整齐码放着数十面水晶镜,镜面用油纸包着,纸上画满海东青与十字架交织的诡异图腾。
"人赃俱获。"戚继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崔知夏转身,看到将军身后站着数位身着朝鲜官服的义禁府密探。原来,这出将计就计的戏码,竟是中朝两国早已布下的局。
"三年前托马斯发现的光刑阴谋,如今终于真相大白。"戚继光接过崔知夏手中的密约,"这些光学装置一旦落入倭人手中,整个大明海防将形同虚设。崔姑娘,你手中的蒸馏器,才是破解这场危机的关键。"
崔知夏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三棱形的玻璃蒸馏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她突然明白,光既能成为杀人的凶器,也能化作破除黑暗的利剑。而那些隐藏在信仰与权谋背后的真相,终将在智者的手中,折射出最耀眼的光芒。
镜渊谜印
腊月十七的登州港浪涛翻涌,腐臭混着海雾凝成粘稠的腥气。戚寒江单膝跪在泥泞滩涂,柳叶刀划开肿胀的尸身时,暗紫色陶土簌簌从死者指甲缝剥落,在雪地上洇出诡异的梅花状痕迹。
"用这个。"崔知夏拨开垂落的鬓发,将玻璃蒸馏器递过去。三棱形器身流转着冷冽的光泽,正午阳光穿过棱镜的刹那,刺目光束精准聚焦在尸体胸骨。焦糊味骤然弥漫,烫金火印在红光中徐徐浮现——半朵樱花与剑锋交错的图案,边缘还嵌着细小的金粉。
戚寒江瞳孔骤缩:"这是...萨摩藩的暗纹。"他扯下死者染血的束腰,内侧赫然绣着相同的图腾。崔知夏却盯着金粉发怔,三年前托马斯临终前攥着的蒸馏器底座,也曾泛着这样的光泽。那时传教士咳着血说:"这种威尼斯玻璃能捕捉肉眼不可见的痕迹,就像人心底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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