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师父临终时,用血在我掌心画的也是这个。"沈璇玑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秦凛的甲胄。秘库里弥漫的霉味突然变得刺鼻,她想起师父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窗外燃烧的观天院,喉间挤出的"海镜归墟"四个字,此刻终于有了实形。
秦凛抽回手,佩刀出鞘半寸:"沈姑娘,三日前那太监死状蹊跷。他房里搜出半卷佛郎机文的密信,墨迹未干。"话音未落,秘库深处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整座地下建筑开始震颤。沈璇玑踉跄着扶住石壁,目光扫过墙角青砖——那里渗出的墨渍边缘,竟凝结着细小的琉璃碎屑。
"是倭寇的黑曜石镜片!"沈璇玑蹲下身,匕首挑开结块的污渍。暗青色的琉璃残片混着朱砂墨,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这不是普通颜料,而是朱载堉改良光学涂层时使用的秘料,三年前那场大火中,所有配方都该随着观天院的典籍付之一炬。
秘库顶部的砖石开始剥落,沈璇玑拽着秦凛冲向甬道。转角处的青铜烛台突然翻转,露出墙内暗格。十二面残破的铜镜静静陈列其中,镜面蚀刻的二十八宿图与贝壳上的星轨遥相呼应,边缘凝结的蜡油尚未完全干涸。"这些是照世镜的残片。"沈璇玑的指尖抚过镜面上的灼烧痕迹,"郑和从西洋带回的神器,本该封存着能改天换地的秘密。"
突然,甬道尽头传来铁链拖曳声。三团幽蓝的火光穿透烟雾,三名黑衣人手握刻满梵文的弯刀逼近。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半边纹着六芒星刺青的脸:"大明的女学士,交出贝壳与星图。"他的刀刃挑起沈璇玑的下颌,"你们以为毁掉典籍就能守住秘密?佛郎机的望远镜早看透了你们的天文书。"
沈璇玑反手甩出三棱镜,镜面折射的烛火刺向敌人面门。在对方闭眼的刹那,她抓起铜镜残片掷向甬道机关。二十八宿图与月光产生共鸣,青铜闸门轰然落下。"跑!"她拽着秦凛退入另一道暗门,身后传来黑曜石镜片破碎的脆响——那些飞溅的碎片里,竟夹杂着《海错图》的残页。
逃出秘库时,黎明的曙光正刺破云层。沈璇玑摊开掌心,贝壳上的星图在朝阳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她突然想起朱载堉烧焦的手记里夹着的半张纸,边角处用朱砂写着:归墟非墟,乃天地倒悬之处。远处传来倭寇战船的号角声,秦凛将染血的佩刀收入鞘中:"沈姑娘,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沈璇玑握紧贝壳,碎片边缘的铁锈硌得掌心生疼。那些被焚毁的典籍、暴毙的太监、神秘的星图,此刻都指向深海某处。"准备船只。"她望向波涛翻涌的海面,"我们去寻找真正的归墟——那里不仅藏着郑和的秘密,还有能终结这场光暗博弈的关键。"
烬墨迷局
沈璇玑的指尖刚触到焦黑贝壳的螺旋纹路,秘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刺耳声响。陈大成的绣春刀立刻出鞘,刀身映出她骤然绷紧的脸。霉味混着铁锈气息在密闭空间里翻涌,她将贝壳迅速揣入怀中,锦缎内衬擦过藏在腰间的三棱镜,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朱载堉临终前塞给她的火漆密信。
暗门开启时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腐木气息裹挟着浓烈的陈年墨香扑面而来,几乎让她呛出眼泪。沈璇玑举起牛油灯,跳动的火苗照亮斑驳的墙面。十二幅舆图歪斜悬挂,丝绸边角结满蛛网,当穿堂风掀起《郑和航海图》的一角,朱砂字迹如血迹般刺目——"照世镜残篇"四字下方,赫然画着与贝壳上如出一辙的星图残痕。
"小心!"陈大成的怒吼与破空声同时响起。沈璇玑本能地侧身翻滚,寒光擦着耳畔掠过,钉入身后木柱的淬毒匕首还在震颤。三个蒙着黑纱的身影从暗处现身,腰间弯刀刻着佛郎机文铭文,与三日前秘库守卫喉间的致命伤口形状分毫不差。
"交出海镜残片。"为首者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铜管里挤出,他抬手时,沈璇玑瞥见其腕间刺青——六芒星与云雷纹的诡异融合,正是倭寇战船桅杆上的徽记。她摸到怀中贝壳边缘的凸起,突然想起朱载堉烧焦的手记里夹着的半张纸,边角处同样有这样的刻印。
陈大成的绣春刀划出银弧,与敌刃相撞迸发火星。沈璇玑趁机冲向墙面,油灯照亮舆图背面的批注:"嘉靖三十七年誊录,原卷于南京文渊阁大火中..."字迹戛然而止,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灼出焦洞。她的指尖抚过残缺的文字,突然发现朱砂线条下藏着若隐若现的水痕——这根本不是誊抄失误,而是有人刻意涂抹的修改痕迹。
混战声中,沈璇玑扯下《东南海疆图》。背后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让她瞳孔骤缩:所谓"照世镜残篇"的方位标注,竟与郑和宝船的沉没记录完全相悖。更诡异的是,图上用佛郎机语标注着"Opticae Machina",翻译过来正是"光学机关"。
"他们在误导我们!"沈璇玑将舆图甩向陈大成,三棱镜在掌心划出弧线。镜面折射的光影突然扭曲,她这才惊觉敌人的弯刀上刻着精密的透镜装置——这些人不仅知道照世镜的秘密,更掌握了将光学武器微型化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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