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弓发出的第一声震动,惊起了崖底的沙雁。声波沿着螺旋纹路盘旋而下,小林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共鸣。突然,岩壁深处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尖啸,像远古巨兽苏醒前的嘶吼。磁针剧烈震颤,麻线不堪重负突然断裂,青铜坠地时竟砸出火星。
“不好!”老周拽着小林后退,“这不是矿脉,是岩层应力集中点!”话音未落,整座断崖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岩石如雨点坠落,两人在碎石中翻滚,身后传来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寂静。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老周在废墟里捡起半块刻着星图的青铜残片。那是磁针的底座,断裂处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小林震惊地发现,那些齿轮的咬合方式,竟与现代机械传动原理惊人相似。“这是...古物?”他声音发抖。
老周没有回答,只是将残片深深埋进沙土。“有些秘密,不该被轻易唤醒。”他望着远处重新隐入云雾的断崖,“地动弦仪能测矿,也能听懂大地的警告。刚才那声轰鸣,是在说‘够了’。”
返程的越野车扬起漫天黄沙,小林最后回望戈壁。老周坐在副驾驶,膝头放着修复的《天工开物》,书页间夹着半块青铜残片。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恍惚间,小林觉得老周与这片古老的土地,早已融为一体。
多年后,小林成为地质勘探领域的权威,但他的办公室永远挂着一幅照片:西北戈壁的夕阳下,一位老人背着钢弓,身旁的帆布包里露出半卷古书。照片下方,是他亲手写的题字:“科技为骨,诗意为魂。聆听大地,方知敬畏。”
弦震山河录
老周深吸一口气,手腕轻抖。钢弓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声波顺着岩壁向深处蔓延。他闭上眼睛,像古琴师聆听泛音般捕捉着细微的震动。小林紧张地盯着秒表,秒针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矿洞中格外清晰。突然,老周的手指猛地扣住弓弦,原本规律的震动频率出现了奇异的震颤。
"有了!"老周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兴奋,布满老茧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后的岩壁上,砂砾正随着震动簌簌掉落,在矿洞昏黄的灯光下仿若下着一场金色的细雨。那枚祖传的青铜磁针在弓弦中央疯狂摆动,表面磨损的云雷纹在晃动中折射出细碎的光,仿佛要将千年岁月都抖落出来。
小林攥着记录本的手渗出冷汗,三天来,勘探队的雷达、GPS在这片区域全部失灵,仪器屏幕上满是刺目的雪花噪点。此刻看着老周仅凭一把改制的钢弓和一枚磁针,竟能捕捉到地底的异常,他镜片后的眼睛满是难以置信。"周工,这...这震颤意味着什么?"
老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帆布包中摸出一把竹制算筹。这些算筹长短不一,表面刻着古怪的符号,末端还嵌着细小的磁石。随着算筹在他掌心翻飞碰撞,清脆的声响与岩壁的余震交织,竟形成某种奇妙的韵律。"九十丈。"算筹戛然而止,老周盯着岩壁的眼神如同鹰隼,"换算成米制单位,二百七十米深处有东西扰乱了地脉磁场。"
小林倒吸一口冷气。三天来,队里动用卫星遥感、地质雷达反复探测,得出的结论不过是"地下200 - 300米存在异常物质",而老周仅凭声波震动,竟能精确到具体数值。就在这时,矿洞深处传来岩石开裂的脆响,像冬日冰层迸裂的声音。老周脸色骤变,猛地扯断弓弦,将剧烈摇晃的磁针塞进小林口袋:"快撤!岩层要塌了!"
众人连滚带爬逃出矿洞的瞬间,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烟尘腾起数十米高,原本平整的岩壁出现巨大裂缝,暗红色的矿石断面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小林举起地质锤敲下一块样本,矿石内部竟嵌着细密的金属脉络,在阳光下流转着幽蓝的光——那是极其罕见的超导矿石,价值足以颠覆整个能源市场。
"周工,您是怎么做到的?"小林举着样本,声音发颤。老周蹲在碎石堆里,捡起半截断裂的钢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戈壁的地平线融为一体。"听。"老周擦拭着钢弓上的沙土,"干燥的弓弦震动太躁,测不出地脉的'脉象'。我用浸了桐油的麻线做弦,每次使用前都要用水润透,就像古琴调音,得让弦与大地同频。"
夜幕降临,老周在篝火旁展开一卷泛黄的《天工开物》残卷。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书页,其中一页画着与他手中相似的装置,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凡探矿之法,当察地脉之动,听金石之鸣。古有异人制地动弦仪,以弓弦共振测矿脉深浅,百试不爽。"小林凑近细看,发现文字边缘密密麻麻写满批注,墨迹层层叠叠,最早的落款竟是明朝万历年间。
"周家祖祖辈辈都是'听地人'。"老周往火里添了根胡杨木,火星四溅,"我爷爷的爷爷,曾用这法子在祁连山找到过陨铁。那时候没有卫星、雷达,靠的就是对大地的敬畏。"他拿起一根算筹,指着上面的甲骨文符号,"这些不是装饰,每个符号都对应不同的地质频率。就像乐谱上的音符,组合起来就是大地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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