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是郎将,不该这样私刑处死……”
“将军马革裹尸,求封大人让他上战场戴罪立功,也好过这样枉死……”
张长英和乳母在门外号啕大哭,拍门苦苦哀求。
郑德诠身子被人按着,木棍一下又一下的落下来,他晕死过去。军汉听着门外的哭喊,有些迟疑,下手缓慢了些。
“你们也想抗命吗?”封常清厉声喝斥。
“四十五……五十……五十五……六十……”粗大木棍更加用力,军汉个个汗流浃背。
六十军棍打完,屋子里没了声响。张长英和乳母心惊肉跳听着,害怕得不敢哭泣。院门一层层打开了,几个军汉将郑德诠脸朝下拖出,扔在二人面前。郑德诠血肉模糊,已失去生命。张长英和乳母哀嚎一声,晕厥过去。
数月后,高仙芝远征回来。二人把情况告诉高仙芝。高仙芝很吃惊,等到见了封常清,敬畏他的公正,没敢责备他。封常清也傲然不道歉。此后,封常清又杀了两个犯罪大将,军中人人畏惧他。
张长弓对此愤愤不平,私下对张吉发牢骚说:“跛子想效仿韩擒虎,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韩擒虎治军极严,也爱兵如子,绝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杀人。”
“可是封常清生性勤劳节俭,吃苦耐劳,出兵骑驿马,私人马厩只有两匹马。”张吉微笑反驳,试图劝服张长弓。
张长弓更生气:“人人都骑驿马,我的马匹还指望卖给谁?”
张吉奴仆出身,多亏道士慧眼识珠,才有今日地位。他作战勇猛如虎,意志顽强如铁,为人却低调谨慎,谦逊好礼,像鸟儿爱惜羽毛一样爱惜名声。当即淡淡说:“封常清执法虽严,可是赏罚分明,将士们都爱戴他。”
张长弓看着封常清的后脑勺,想起张吉的话,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封常清见高仙芝神情有异,回头看见张长弓,微微颔首。他看着张长弓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情不自禁想:这臭小子一身本事,偏偏放浪形骸,不思进取。要落到我手里,保管让他屁股开花,从此踏实上进。
封常清离开后,郎舅二人才有机会互叙家长里短。张长弓问起张吉,得知他和韩擒豹已离开龟兹,各自回驻地养伤去了。张长弓顿时有了主意,又东拉西扯半天,方拐弯抹角说起和高仙草的婚事。
“草儿既在蒲类,为何不带她来见我?”
高仙芝有些愠怒,婚事泡汤,高仙草怎么也该亲自前来给自己解释一下。
“咳,她如今跟韩崇靖兄妹打得火热,恨不得立即就嫁给韩崇靖。”张长弓火上浇油,能给高仙草使绊子,心里暗自得意。
“韩崇靖是谁?”
“韩擒虎的独子,如今正在大力治理蒲类。草儿胳膊肘外拐,对他的事比自己的事还上心……”当即添油加醋说了高仙草所作所为。
高仙芝听后怒不可遏,说:“你立即返回蒲类看着她!我们是高句丽人,大唐二等人,她再做出什么丑事来,怎么了得?”
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说:“春晖夫人怎么想的?怎舍得把两个宝贝儿女都送回蒲类?韩擒虎死因至今真相不明,韩崇靖在长安前途无量,若不是为报父仇,绝不会来这大漠受苦。一来就大刀阔斧治理蒲类,不是啪啪打韩擒彘的脸吗?等着瞧吧,韩家又会内讧了。”
他见张长弓神色不安,叮嘱说:“韩家叔侄的纷争,我们不必介入。你见过你姐姐,即回蒲类把草儿接过来。休要在那里出尖揽事,溺在其中,挣脱不开。”
张长弓暗呼侥幸,幸好没说出自己救韩崇靖一事。正说话间,突听有人禀告:“圣旨到!高大人接旨!”
高仙芝忙摆香案,惶恐不安等待皇帝的裁定。所幸,他只是被解除安西四镇节度使之职,入京任右金吾卫大将军,权位比现在更大。
消息一传开,衙内外全都喜欢,许多官员官眷都来贺喜,自然少不了张吉。张长弓也很高兴姐姐一家回京城。龟兹虽然物产丰饶,人民富足,跟世界最繁华的城市没法比。他早想去京城逛逛,私向张吉说:“除了京城,该有的享受我都见识过了。现在可遂了我的愿啦!”
他见张吉隐隐有愁色,问:“怎么,你不想去京城吗?”
张吉皱眉说:“我刚听到一些不好的谣言,关于你和我的未婚妻韩氏。”
张长弓一脸苦恼,叹气说:“我的事情,你比我还清楚。我三月份才认识她哥哥韩崇靖!”
“事情不会空穴来风!你跟她哥哥既是朋友,想必知道一点内情。”
张长弓吞吞吐吐,迟迟疑疑,附耳对张吉说了几句话。张吉顿时脸色大变,半晌作声不得。
高仙芝行期已卜定,张长弓急忙忙离开龟兹,赶回蒲类接高仙草。然而,直到出发的时候,这二人都没出现。高仙芝急于进京赴任,无心等候,遂自顾先行离开。
张长弓离开蒲类的日子里,韩雪儿如同地底的老鼠,终于可以离开县衙内院,出来自由活动。她一直生活在长安的深宅大院,自幼被教育谨言慎行,凡事三思而后行。天子脚下,密探遍布,哪怕自家人密谈,都要再三检查是否有人偷听,没有一刻可以随心所欲。如今到了塞外,所有的礼法、规矩,管束都不严。她虽然很想念母亲,但三婶视她如亲女,比母亲更加宠溺;三个哥哥也把她如金似玉捧在手心里;还有闺中密友高仙草,两人简直无话不说,相见恨晚。韩雪儿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每天都非常快乐。她想:如果张长弓永远不回蒲类就好了,她愿意在蒲类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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