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继儒提着阳春,飞身下房。高仙草抚尸大哭,几乎晕厥,咬牙切齿说:“阳春,我定要为你报仇!我要把害死你的人千刀万剐,剥皮下油锅。”
众人都为韩雪儿失踪忧心如焚,偏偏她为一只猫儿痛哭流涕。
陈忠问:“宋兄,你最后见到阳春是什么时候?”
宋继儒说:“通常情况下,阳春夜间四处巡逻抓捕老鼠,累了就回房趴在我身上取暖入睡。昨晚我睡得昏沉,不知它是否也是如此。”
陈忠恍然大悟,说:“阖府上下,只有阳春没被迷倒。它按照往日习惯回房休息,发现有人要伤害你,大声报警。罪犯心虚,用匕首杀了它。只是为何要抛尸房顶上?”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取下匕首,反复揣摩,互相传看。蒲类民风彪悍,人人习武,这只是一把常见的匕首,三寸来长,精巧锋利,寒光四射。众人实在无法看出异样,愁肠百结。匪徒放着唾手可得的金银首饰、名贵物品不取,饶过韩氏宗主、蒲类县令的性命,只掳走韩氏最尊贵的女儿,其心可诛!韩雪儿已失踪半日,不知将遭遇怎样的荼毒。众人小心翼翼不敢触及此话题,只要韩雪儿性命无虞,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县衙画影图形各处张贴,巡官、缉捕等在城门、关卡处留意盘查,韩氏族人倾巢而出,四处寻索,把蒲类县城及周边如篾子一样梳过,但并无影踪。
韩擒彘忧心如焚,病急乱投医,他不顾病体沉重,于市井抓了几个泼皮懒汉严刑拷打,打得几人皮开肉绽,哭喊着保证从此洗心革面,断了懒根,再不敢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几人无论如何不承认与韩雪儿失踪有关,只得罚去修城墙。此举无意中扭转了蒲类的风气,家家户户以勤劳致富为傲。
一晃过了三日,韩雪儿音讯全无,韩家人又气又急,病倒几个,连带李福和陈忠都急得满嘴火泡。高仙草让顾易之假扮嫖客,于各处风月场所暗访,终究一无所获。
第四日深夜,一人一骑踏着清冷月色来到北城门口,用马鞭柄猛烈叩击城门。敲了好一阵功夫,方听里面传出睡意朦胧的声音:“大人有令:入夜城门不开,明日清早再来。”
那人擂门如鼓,瓮声瓮气说:“韩小姐有难,托我来报信!”
戍楼里迅速点起灯火,传来铁链的响声,沉重的大铁门开了,几个衣衫不整的巡兵站在大门旁,嘴里嚷道:“你可莫要哄骗,当心县令大人剥了你的皮!”
那人不等大门开足,便驱马撞了进去,险些把门丁踩于马蹄之下,他边进门边骂:“好狗不挡路,韩小姐危在旦夕,错过时机你们担当得起吗?”头也不回,鞭打马匹直奔县衙而去。
内府一片愁云惨雾,众人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刚刚入睡,突听前衙正厅一声铜锣响,一激灵都坐起身来。宋继儒弟兄三个挤过垂花角门,赤足闯过花园回廊,来到县衙前门。见一位威风凛凛的黑大汉,伟干丰躯,体魄健壮,身穿狼皮大氅,一手拿着一顶紫貂皮帽,不住扇风,另一手拿着锣锤没命地当当猛敲,锣声震耳欲聋。
宋继儒惊呼:“乌尔特?”
此人正是张长弓的贴身长随乌尔特,他气喘吁吁说:“韩公子,主人让我告诉你,韩小姐在西突厥阿史那部落处,让你快去救她!”
高仙草睡眠浅,又为韩雪儿担忧,稍有动静就惊醒。醉归楼是进出城门的必经之地,她听见马蹄急促,人声嘈杂,慌忙披衣起床。从窗口望去,见县衙里风一般冲出几匹马。她慌忙来到大街上,见是宋继儒弟兄三个,娇娇和乌尔特。
她大惊,拦住乌尔特马首问:“乌尔特,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张长弓呢?”
“阿史那·杜平掳走韩小姐,已遍告诸胡各国于十日后举行婚礼。主人让我回来报信,他留在部落里相机行事。”
“你们现在就去部落吗?”
“先去牧场挑几匹好马以备路上轮换,然后就出发。”
“我也去!”
乌尔特大大咧咧说:“我们去救人,你马术不精,也不会拉弓,去了是累赘!”
众人看着乌尔特,衷心佩服他的勇气。高仙草知道他有些傻气,也不计较,转而看向宋继儒,恳求说:“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一条伶利的舌头胜过千军万马。”
宋继儒严肃说:“阿史那部是冲着韩氏而来,我身为宗主,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必须亲自去闯一闯。你是高将军之妹,牵扯进来只怕不妥。”
高仙草看着一行人自顾出城而去,张嘴结舌错愕不已。
张家牧场离县城约三十里,坐落在一处风景幽美的山谷。这里牧草茂盛,水源充足,如同一个口袋似的,最适合养马。张长弓初到西域,跟韩擒豹赌钱赢了这片牧场,接收了牧场的马皮、土地和牧民。他在牧场听说了韩擒虎的传奇故事,被深深吸引,从此在蒲类扎下根。
那时,韩擒豹正处于郁郁不得志的人生最低谷,靠赌博麻醉自己,丝毫没发觉张长弓在骰子上做了手脚。韩擒虎认为弟弟们都不是将才,于是费尽心机让他们成为富家翁,远离战场厮杀和政治暗箭。然弟弟们以他为傲,一心想成为另一个他。作为韩擒虎的弟弟,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不管他们做得多好,在完人一样的战神面前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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