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烟以剑拄地勉强站稳，喉间翻涌的血气被冯御尘递来的曼陀罗花强行压住。
那朵别在她鬓间的毒花不知何时已被换成疗伤圣药雪夜莲，花瓣上还凝着某人用内力催化的露珠。
"看那边！"玛利亚突然指向地平线。
在蒸腾的热浪中，十二座黑曜石方尖碑组成的诡异阵法巍然矗立，每块碑顶都悬浮着拳头大小的幽蓝火焰。
冯御尘玉扇上的星图自动旋转起来，银色丝线在沙地上投射出与方尖碑完全吻合的星象图。
何芷烟按住腕间发烫的圣徽，前世记忆如毒刺扎进脑海——那些方尖碑下埋着噬月教三百死士的活棺，每当月蚀降临，碑文就会化作食人血肉的咒虫。
她下意识望向冯御尘，却发现对方正在擦拭玉扇边缘的血迹，那抹猩红在接触到沙砾时竟诡异地凝结成冰珠。
"今夜是双月同天。"冯御尘忽然用扇骨轻敲她剑鞘，星图投影中突然多出两轮交错的血月，"方尖碑的阴影会在子时三刻组成钥匙孔，而钥匙..."他指尖抚过何芷烟颈侧还未愈合的咬痕，"是圣教圣女的血。"
欢呼声戛然而止。
杰克卸到一半的流星锤重新捆回腰间，玛利亚默默将柳叶镖浸入露西配制的毒液。
何芷烟感受到十步外冯御尘刻意控制的呼吸频率，突然旋身刺出剑尖——却不是对准同伴，而是将试图偷袭的青铜甲虫残骸钉死在方尖碑底座。
那虫尸爆开的瞬间，碑文缝隙渗出沥青般的黏液，转眼将甲虫腐蚀得只剩半片翅膀。
众人这才看清，每块方尖碑表面都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的干尸正随着日光偏移缓缓转动头颅。
"西南三十里有绿洲。"冯御尘突然提高声调，玉扇指向与方尖碑相反的方向。
何芷烟会意地冷笑："正好让赛义德的探子听听，我们是如何策划夜袭的。"她故意震碎腰间水囊，任清水在沙地上汇成错误的水文标记。
当众人假装朝绿洲行进时，何芷烟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三根银丝系在冯御尘扇坠上。
这是西域天蚕丝，能在十里内感应到对方内力波动。
她看着走在前方的背影，总觉得那袭月白锦袍下的血迹，比昨日多染了半寸。
暮色降临时，他们藏身于被风蚀成蜂窝状的岩洞中。
露西正在检查玛利亚被毒液灼伤的手腕，突然惊觉洞壁的紫水晶簇正在缓慢生长。
冯御尘用玉扇抵住晶簇尖端，星图光芒照耀下，那些晶体表面竟浮现出赛义德与黑袍祭司们举行血祭的画面。
"是噬月教的窥天镜。"何芷烟剑尖凝聚冰霜按在紫水晶上，"别碰这些..."警告尚未说完，整个岩洞突然剧烈震颤。
无数水晶碎片悬浮空中，拼凑出令所有人血液凝固的景象——在方尖碑阵中央，赫然矗立着囚禁他们同门的玄铁囚笼，而笼中人的手腕正滴滴答答落下鲜血，在地面汇成与冯御尘星图完全契合的阵纹。
冯御尘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坠入水晶碎片拼成的画面，竟在阵眼处燃起幽蓝鬼火。
何芷烟正要上前，却见他翻掌震碎所有水晶，飞溅的紫芒中传来赛义德扭曲的笑声："这份薄礼，可衬得上明日葬礼？"
岩洞重归黑暗的刹那，何芷烟腕间圣徽突然射出红光，在洞壁上投射出蜿蜒如血管的路线图。
她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冯御尘已经靠着岩壁假寐，玉扇边缘凝结的血冰不知何时又厚了三分。
子时的寒风卷着砂砾拍打岩洞，七百只青铜甲虫的灰烬在方尖碑下聚成旋涡。
何芷烟握紧剑柄，听着风声中夹杂的、唯有圣女能辨别的同门泣血咒——那是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百倍的求救信号。
而三丈之外，冯御尘藏在袖中的手掌正浮现出与碑文相同的诅咒纹路，在夜色中泛着幽幽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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