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丫鬟……”薛顺说着就出了一身冷汗,按了下心口,喘息了一下继续道,“你将我的玉佩和发冠拿去,她若是有家人就给她的家人,若没有就换成银两替我好生安葬了她。”
“是,奴婢这就去。”
申椒没多话,见他的手又按在肚子上,神色痛苦,就知道他多半是又犯病了。
拿了东西出去时,还特意去了趟厨房,叮嘱灵奴别光给他药,也记得给他做些吃的。
灵奴笑的一团孩气道:“姐姐怎么跟个老嬷嬷似的,这种事也要絮叨一嘴,说的像是我会饿着公子一样,哦~也对。”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掩唇笑道:
“是我推己及人了,忘了这蓼莪院里的丫鬟~个个都比主子更像主子,想来这种忘了、懒了、没留心的事应当常有,主子饿了没饭吃也不稀奇,所以姐姐才要特意来叮嘱一遭,灵奴谢过了,可实在不必。”
她哼哼两声,赶苍蝇似的,朝着门口挥挥扇子,又专心的看起了火。
似乎对这院里的丫鬟敌意颇深。
申椒被她劈头盖脸的呛了一顿,也没和她吵,只说是:“你知道就好,我就不多嘴了。”
而后便去做自己的活了。
金玉和琼枝能吃能睡,一点儿发热生病的迹象都没有,孙郎中又已经看过了,如今放出来就行。
那些小丫鬟的嗓子和膝盖且得养养的。
申椒把银子分给她们,她们只是面面相觑,眼神里还有些怨怼,谢也不愿意谢一声。
问她们要不要走时,才有人哑着嗓子问:“他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的?”
申椒说:“应当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分银子了。”
薛顺一向是个小气的,轻易舍不得花钱。
这事院里的丫鬟们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
有人毫不犹豫的决定走。
有人略有迟疑的说要想一下,晚些再答复。
有人一言不发。
还有人怀疑他是否真能做到,别回头是空欢喜一场,还让他记恨上。
这话叫许多已经决定要走的,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申椒只好说:“这事不太急,你们慢慢想,等我回来咱们再说。”
一个丫鬟问了句:“你要走嘛?”
申椒摇头:“我不走。”
“那金玉姐姐呢?”
“我还没问过,等晚些时候我再一块问吧。”
申椒看她们问东问西很难下决心的样子,也懒得等了,直接起身离开了。
刚刚她已经问过金玉了,那死掉的丫鬟就是庄里的佃户之女,家在附近的村子上,她得赶紧去,不然晚了赶不上下葬,到时候就算那户人家有了钱想要厚葬她,也不好再把埋进去的挖出来,那也太不贴心了……骗人的,她就是想看看这家人会把钱用在死人身上,还是活人身上。
申椒很喜欢在这种必须要做的事情里头找乐子。
就像她借着干活的由头,去看薛顺偷冰吃、打王八拳一样。
啊,如果他们不收钱,把她赶出来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申椒垂着眼,一副悲伤的模样。
赶着牛车的李老伯还安慰她说:“唉,都是命,姑娘也甭难过,我六十九了,这样的事见多了,好好的人离了家,说是去过好日子,转眼犯了错打死了又扔出来也不稀奇。
通财山庄的主子们慈悲,才会把尸首送回去,别家——嘁,谁管那个!
乱葬岗一扔,没两天就烂了,爹娘去找都找不出来,我们村里头就有个,在富贵人家当差,也不知怎么惹了主子生气,叫人打死了,扔乱葬岗了,爹娘都不知道,一块干活的往家里送了个信儿,这才找去,手指头都挖烂了,也没找出来,两口子坐坟头上哭,一抬眼你猜怎么着?”
申椒配合的问道:“怎么着?”
“野狗正抢着的一条胳膊就是,腕子上还带着老两口从庙里求来保平安的红绳呢,当娘的登时就疯了,扑上去抢,叫狗咬的没人样,到家没两天就咽了气,当爹的怀里揣把刀要去报仇,连门都没进去就让人逮了送去了通财坊。”
“后来呢?”申椒好奇道。
“后来……后来就回家了呗,”李老伯说,“人家心眼好,没跟他计较,就砍了他两只手,还给上了药,本来嘛,也是人家家里头的佃户,靠着人家吃饭,受点委屈了,就想杀主子那还了得。
可惜了,没了手种不成地,干不了活,整日在家里靠着小孩子养,一时想不开,跳进河里淹死了。”
“那孩子呢?”
“四处要饭,求个活命,庄头好心眼儿,给他个住的地儿,这两年长大不少,眼看着是能干活了,人家要是要他,还能接着当佃户,可人家说不缺人,有什么法子?”
“接着要饭呗。”申椒说道。
佃户没房没地又没钱,也没什么能留给孩子的,除了要饭卖身不做他想。
李老头点头:“可不就是嘛,前几日我看见他,他还带了几个小要饭的,浑身又脏又臭像是要招苍蝇,不过还胖了一圈呢,或许是活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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