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侯府,周凛把甲胄褪去,换了一层蓝墨色薄外衫。
侯府外观虽不敌将军府气派,但内置却是一等一的好,正院寝室是云檀木为顶,通透的冰晶玉为灯,床则是全部由沉香木制成,地面则是由白玉铺就而成。奢靡程度一点不亚于隆辛帝在位的时候。
这时候又能显出来祁隐的简朴了,相府内从来没有一处院子有这样的规格。
侯府内置全是当年老侯爷留下的,周凛可没有闲情雅致去翻修,所以祁玉见到的还只是落寞期的侯府,他压根不敢想,老侯爷还活着的时候,这院子得金光闪闪成什么样。
周凛吩咐小厮去烧水泡茶,一众茶叶罐里,周凛随手挑了一个,他没问祁玉想喝哪个,下意识还以为祁玉还是从前那个喝不出好赖茶的小孩呢。
茶室内燃了香,伴随着下人忙碌的脚步声,点点清风也涌了进来。香炉内飘出好闻的檀香,窗边系着的纱帐随之摇曳。
周凛就坐在祁玉对面,他坐姿挺拔,一身暗色衣裳松垮披着,仿佛天生就适合这种略有宽松野性的装束,把他气质和身材都完美勾勒了出来。
现在的周凛比之五年前要沉静不少,阅历也多了,与祁玉这没出过京都城的人不同,他大江南北都去过。
事情见得多,本来应该成为他夺位的助力,最终却变成了哄祁玉开心的故事。
周凛爱讲与下属的趣事,也爱调侃他兄长不识菜地。
去往漠边的路上,路过庄稼地,祁云决不知道那是菜地,还以为是什么杂草,马踏过去,嚯嚯了人家半年辛苦。
还是周凛出面解决了老妇老汉一家人的哭闹。
周凛低低笑了两声,“我从前也不识菜地,这事我经历过好几回,也赔了好几回。总觉着不能再赔了,再赔下去,部下住的驿站都要付不起了。”
“后来,我就专门去找了识菜的下属,是个小少年,我跟着他一路走,一路学,但这样太耽误事了,我便叫他给我画上图,写成一本册,我看着学。”周凛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惜那少年不识字,只能口头教。”
本是趣事,祁玉后来却没那么开心,眸中情绪不明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兄长不说文采斐然,也是博学多识,但他不识菜地,那小少年一路上的野菜,草药,皆认识,却不识字......
祁玉低叹一声,一种帮不上什么忙的心累感油然而生。
周凛端起茶壶给祁玉的半杯茶水蓄满,“算算日子,云诀兄当是明日就回来了。”
祁玉应了一声,“昨日夜里收到消息了,说本来当是今日回来,结果累死了一匹马,就耽搁一日。”
“累死了一匹马?”周凛表情有些不妙,“那马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追风?”
周凛眼睛猛的一闭,一副不愿面对的模样,咬牙道,“追风日行千里,食得少,跑得远,祁云决究竟是要多么日夜兼程,竟会把追风给累死。”
祁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补充道,“或许是我记错了,那马可能叫追云,也可能叫追雨......”
呸!祁玉自己都听不下去,这烂名字听起来就不靠谱。
周凛茶也喝不下去了,面无表情的深吸一口气,“明日他回?”
这句话落在祁玉耳朵里仿佛再问:明日来送死?
祁玉底气不足的点头,决定是时候让工匠把那套打磨好的玉扳指拿来了,哄的周凛开心一些,说不准能放他兄长一马。
说起来,自周凛回来,祁玉就再未见过那玉扳指了,于是转移话题问,“侯爷的扳指呢?”
周凛眼皮下垂,看向祁玉腰间,“那不是在你身上挂着呢。”
祁玉腰间习惯别的就是那把销铁如泥的弯刀,刀鞘上的几片雕刻着花纹的玉石,居然是周凛用扳指碎片刻的......?
希望这玉扳指没什么遗物之类的特殊含义,否则祁玉觉得自己就算是给周凛一万个玉扳指也抵不过这份礼的重要了。
幸亏周凛说这扳指不是什么传家宝,就是单纯觉得玉好,便拿去切割了。
在侯府歇了两盏茶的时间,宫里就来人了,说有急事,召祁大人进宫面圣。
周凛一听便知是谢展亦故意的,他心里稍显不爽,便道,“急事?竟有这么急的事,都催到本侯府上来了。”
周凛理了理袖子,站起身道,“那本侯也一道去瞧瞧,好为陛下分分忧。”
负责传话的小公公急得擦了擦汗,“这......圣上只召了祁大人一人。”
“哦?你这意思是本侯去不得?”
“不,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既没有,那便走吧。”周凛一副真的要跟去的模样,他侧过头,扬眉看向还在续杯的祁玉,“今日这茶很好喝?”
“嗯。”祁玉点点头。
周凛笑道,“那便都拿去,侯府备了许多茶叶,你看上哪个就拿哪个。”
“不了,来你这喝点就够了,怎可夺人所爱?”祁玉把小太监晾在一边,没有起身要进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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